说完这些,孙氏也不愿臻琳、臻璇再劝她,道:“你们来看我,我们姑嫂说说贴己话,劝来劝去的多没有意思。”
这么一说,倒是叫人莞尔。
孙氏看看臻琳,又看了看臻璇,虽然是隔了房的,到底是姐妹,细细瞧了还能瞧出些想象之处,便是她的女儿圆姐儿。眉间细看也有些与姑姑们相像。
“想我刚进门的时候,你们两个也就圆姐儿这么大。”孙氏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拿手比了比床沿,“这般高。四妹妹温和,七妹妹怕生,一转眼的功夫,都一个个嫁出去了。我这个做嫂嫂的,今天也抛开脸面,与你们说贴心话。”
“别人说什么都是别人的事,做媳妇的只看这个家里大伙儿说什么。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爷说什么。添人的事。爷自己没那个心思,你塞个给他,反倒是惹了他的厌烦,适得其反。不如就这样。更何况祖母与婆母都没说过一句,我们甬州大户不兴给儿子屋里塞人的,善妒之名又如何,我在这儿照样过我的日子,他们说什么,我可听不见。你们两个将来也别犯了傻气,男人能收住的时候就收住了,他不起念头千万别装贤惠,他若有了意思。一万匹马儿都拉不回来,强做恶人越发不得待见了。”孙氏说到这里又看向臻琳,劝道,“你又与七妹妹不同,你是侧妃。皇子将来娶正妃,再不如意你也要熬着,更何况不晓得什么时候,宫里又要添人过来,你听嫂嫂说,要趁着新婚霸着他,早早有身孕,若是个儿子这位子就稳了,即便是个闺女,七皇子还未有子嗣,一样是个依靠。”
孙氏这一番话说得直接,便是当母亲的,大约也不好这般开诚布公地讲,反倒是嫂嫂这一个平辈的身份还好开口些,加之孙氏真心为她们好,这才把自己所思所想都讲了出来。
臻璇与臻琳认真点头表示记下了,孙氏笑了,问起了臻璇旁的事:“今日谁跟你回来的?”
“桃绫和挽琴。”
孙氏了然点头:“桃绫这会儿定是跟莲籽说话呢,她们两个这些年一直处得好,只不过也没多少日子了,莲籽已经说了亲事,过了年就放出去了。”
臻璇一怔,复又了然。这些年孙氏这里放了不少人了,香萃亦是出了府,换了新人上来,连莲籽也留不了多少时日,岂不就像孙氏说的,这年岁当真是过了一年又一年的。
孙氏说了这些话有些乏了,臻璇和臻琳不好碍着她休息,便告辞出来。
臻琳现在依旧随着刘氏一道住,就与臻璇一起出了庆荣堂,陪着再去庆安堂里说会儿话。
这条青石板甬道,六年之间,臻璇与臻琳不晓得一道走过多少回。
常年行走,石板早就磨得光亮,碎裂之处,为着安全早早叫人补了。石板之间、墙角之下有藓苔,偶尔亦有几株小花冒出,添上些色彩。
年幼之时,她们牵着双手说着姐妹间的故事,也说那些不能与长辈提及的闺中心事,臻琳说过程宗瑜,臻璇也提起过颜慕安,无论是满心倾慕也好,懵懂青涩也罢,那些往事如今都要埋在土里,再不提及了。
从京中回来后,臻琳很少走动,姐妹两人也极少有机会再这么细细说些琐事,现在再看这青檐灰墙,只觉得怀念不已。
“四姐姐,”臻璇见臻琳转过头,问道,“行李都收拾了吗?”
臻琳摇摇头。
那时想着要留在京中,出发时细无巨细地都整理了带去,不料伤心回了甬州,她搬去了庆福堂与刘氏作伴,除了常用之物,其余都留在了库房。
“还有几个月,并不着急。”臻琳转了个话题,道,“刚才听嫂嫂说的放人,你也要上心了。我晓得你念旧,桃绫四个又是用惯了的,这才带着她们出了嫁。只是她们年纪都偏大,尤其是挽琴,你要留她做管事娘子,也要琢磨个合适的对象出来了。还有那接替的人手,这一回便是从夏家选,不比从娘家带去的贴心思,你要早些留意才好。”
臻琳声音并不重,甚至还有些压着,因而跟在后头的丫鬟们都没有听见什么。
臻璇看向臻琳,见她一脸郑重,说的又是这些日子不再提及的事儿,不知怎么的,一时仿若回到了年幼时,她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姐姐好久不管这些琐事了,这是要嫁人的缘故?”
臻琳被臻璇突然一打趣,一下子红了脸,轻轻跺了跺脚,道:“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笑话起我来了。这桩婚事如何,你还不晓得?”说到最后,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