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紧绷着的脸舒缓了一些,嘴角也微微往上扬了扬:“不错。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若仅仅是普通的皇商要求娶我孙女。我老太婆当时就拿着鸡毛掸子把人赶出去了。可要是其中另有缘由。就不是我们愿不愿意的事情了。”
李老太太说完这句就没有再说话,臻璇咀嚼这那些话语,心里突然就没来由地紧了一紧。
若是当真另有缘由,由不得裴家说什么。连郑阁老都要让自己的女儿去做棋子,何况他们裴家的姑娘?
猛得又想起了从京城回来的那一天马老太太与臻琳说过的话。
你姓裴,得了身为裴家女的千般万般好处,在付出代价的时候,就不要去恨。
身子轻轻晃了一下,原来是庆荣堂已经到了。
桃绫手脚麻利摆了脚踏,庆荣堂看门的小丫鬟眼尖,又见是前后两辆车,赶忙笑着道:“桃绫姐姐来了?车上的是七小姐吧?还有谁来了?奴婢赶紧通报一声去。”
桃绫一面掀开车帘。一面回道:“烦劳与大老太太说一声,我们老太太、太太和小姐一块过来了。”
一听连李老太太都一起来了,那小丫鬟赶紧去通传了。
这边臻璇帮着桃绫扶了李老太太和季氏下车,习书和菀娘赶忙过来扶了老太太。
正往马老太太院子里去,走到一半的时候锦虹就迎了出来。笑着福身行礼:“我们老太太知道您来了,可是高兴了呢,叫奴婢出来迎您。”说完,就接了菀娘的位子,亲自扶着李老太太。
进了马老太太屋子,段氏已经送走了郑夫人正在回话,两边都见了礼落了座。
马老太太知道李老太太的性子,也知道她的来意:“你也忒心急了些。”
“由不得我不心急。”李老太太应了一句,又问了句郑夫人是不是离府了,得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她摇了摇头,“我想着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一定要来跟大嫂子你说一说。”
“我也和老大媳妇说这事呢。”马老太太了然点头,“你是觉得有蹊跷?其中的事情我和你两个久居甬州的老太婆实在是看不通透,好在老大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听听他的说法。”
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正是要听他分析分析。夏家几百年皇商之家,怎么就会好端端的突然惦记上了我们璇儿?大嫂子,有一样事我之前没有提,前些年我就隐约感觉到皇上要用兵,只是没有实证,又想着和我们裴家牵扯不上多少,这才没有说。”
马老太太睁大了眼睛:“这话怎么说?”
李老太太原原本本地把夏二爷向季家大量收棉花的事说了,又说不晓得后来臻律会从军,也没想到臻琪会配给傅四爷,若不然,便是没有把握也要提一提的。
“也是因缘巧合。”马老太太摆摆手,“我瞧着傅四爷就挺好的,做我孙女婿我可满意着呢。连皇上都喜欢,戏称要让他做驸马的人,成了我们五丫头的夫婿,我这门亲定然是没有结错的。”
这些话是为了叫李老太太别把旧事挂在心上,李老太太听了也明白,便道:“我现在不怕别的,若真是后头有讲究的,我难道能抗命了不成?只是不知道夏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立场,我们裴家还有几位往来密切的姻亲都在朝中,就怕站不到一起,反而坏事。”
马老太太听得进去这句话,一家人靠得什么?不就是心齐嘛!荣辱与共,进退相携。
拉着李老太太的手,马老太太道:“等过几日我们听听老大的。老大媳妇,你回头送些回礼给郑夫人,不管如何,面子上要过得去。”
段氏应下了。
送了李老太太和季氏回到庆安堂,臻璇的心里总归有些起伏,想着与找臻琳说一说,便往庆福堂里去了。
等真的到了臻琳那儿,闻着屋子里淡淡的檀香,心情一点一点就沉静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就像李老太太说的,若有讲究,岂是她们在这里惴惴不安就能躲过去的吗?
六天后的五月十四日,圣驾到了甬州城外,住进了永凉王府早就准备好行宫。
当天傍晚,裴大老爷返家。
在家的兄弟和子侄辈的都去门口迎了,大老爷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到了马老太太屋里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叫马老太太红了眼眶。
庆荣堂里摆了宴,等吃完了,男人们去书房说话,留下女眷们陪着几位老太太。
马老太太示意大老爷早些回来。
夜色渐渐浓了,一拨一拨的人都回去了,五房却还坐着,等着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