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被臻琼问得突然,挤出一个笑容,道:“没有旁的意思,就是想与你说一说这些。”
臻琼强忍着心中的情绪,偏过头,道:“那我已经听完了,母亲请回吧。”
知女莫若母,周氏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她知道臻琼定是要抱着被子哭上一场的,哭出来了就不闷在心里了,也就能好一些。这般想着,又是忍不住叹息。
远处有个丫鬟提着灯笼小跑着过来,到了周氏身边,来不及顺一口气,便急急道:“太太,不好了,十六爷不知道怎么了,左手的食指肿起来了,袁姨娘吓坏了,请太太过去呢。”
臻琼听得外头脚步声远了,泪水终是忍不住,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她当真是不懂的,明明自己并没有存什么别样的心思,怎么各个都一副怕她做错事了的样子?臻璇也就罢了,那是妹妹;可周氏是她的母亲,心里也是不相信她的。
周氏把事情都摊了一个明明白白,还说并没有别的意思,这般提防,当真是伤了臻琼的心。
臻琼哭得伤心,丫鬟们都不敢过来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没哪一个上前来的。臻琼哭了一会,委屈劲过去了,气恼倒是更甚了,她没有做错,为何要让别人误会了去?
周氏是臻琼的母亲,臻琼再置气也不能与周氏撒野,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便打定了主意——要去和臻璇说一说,不管臻璇信不信她,她都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许是夜里哭得倦了,第二日等臻琼到了庆安堂的时候,臻璇已经被请去了庆荣堂。
臻琼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往庆荣堂里寻去。
刚进了庆荣堂,还没遇见其他人,却见到了罗三爷。
罗三爷依旧站在树下,微微抬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连神情都与昨日一模一样,臻琼不知不觉之间停下了步子。
罗三爷也注意到了来人,他慢慢将目光移到臻琼身上,微微皱了皱眉头。
上一回他就发现了,这个六表妹就站在窗边看着自己,目不转睛,只是她的眼底的情绪他看不懂。
想起昨日被继母唤去时说的那些话,罗三爷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继母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若是看中了裴家的哪一位表妹,都可以与她说,她会替他做主的。
对于继母,他没有多少可以埋怨的。生母去世时他还很小,几乎没有了任何的印象,继母待他虽比不上待八弟一般亲切,可也从未亏待过。直到罗家重新接到了圣旨,重新有了爵位。
罗三爷不笨,他能感觉到继母心情的变化,八弟是继母亲生的,又是那么伶俐聪慧,便是他这个做哥哥的都喜欢,何况是做母亲的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慢慢地与母亲疏远了起来。
这一回来裴家省亲,继母的打算罗三爷也能猜得到,若他点头要娶裴家女,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姻缘。他一点也不愿意害人,这样的折腾的事,还是算了吧。
罗三爷看着臻琼,琢磨着要怎么和她说一说。
臻琼在罗三爷扭头的时候就回过了神,对自己的失态很是懊恼,不禁微微红了脸。她本想扭头就走,可此时若是一走,既不是更让人误会了吗?
她轻咬下唇,上前几步,行礼道:“文诚表哥。”
臻琼后面的话还没有说。罗三爷就已开了口:“听说二表哥与四表哥进京准备科举了?”
臻琼不懂罗三爷怎么会提这个。还是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科考不易,便是中了,想要谋个一官半职也要费些工夫,若是不中。便又是三年。”罗三爷侧过了头,目光越过树梢,不知飘向了何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无奈和羡慕,道,“我也想如此,只是母亲放心不下,想让我早些收了心。只是我若有心做事,便不会被那些牵绊。六表妹。你说我到弱冠之年,能否出仕?”
若是没有臻璇和周氏的那一番话,现在听罗三爷这几句,臻琼还真的领悟不了他话语之中的意思。
那里面句句都是劝诫之语,说着他一心科考。无意早早成亲,又是若有了与弟弟抢爵位的心思,那无论是谁拉着拖着都是无用的,若是裴家的女儿成了他的妻子,到时候定是左右为难。前路已经是布满了荆棘火坑,六表妹你莫要想不开,痴心错付,走上不归路。
臻琼一口气怄在心里,怒极反笑,冷冷道:“文诚表哥学识如何,我怎么会知道?能不能出仕看的是才学也是运势,姜太公满头白发才等到了周文王上钩,朝廷为官多有变数,岂是我闺阁女子能说得清道得明的。表哥若有心此途,自是要与九姑母去说去的。况且大丈夫做事,岂有畏首畏尾的道理?如果此时便想着前路未知,还不如放下心中那点念想,做个彻头彻脑的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