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概不接,甚至连借口忙碌连流云居都不去了。婉拒的态度很明显,希望傅芸知难而退。舅母和表妹是仅有的亲人,他希望能以最好的方法解决。
但现在明显不行了,魏景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他坐下干脆利落地说:“羹汤不必了,若与存山方子相冲,反而不美。”
他不等回应,也不看傅芸,转面看着孟氏道:“舅母,我已托阿箐母亲物色户好人家,待五表妹养好身体,正好走六礼。”
他强调:“有我照应,不拘是哪家,也委屈不得五表妹,舅母放心就是。”
魏景威势极重,说一不二,一番话不疾不徐,却无任何质询余地。
孟氏乍一听一愣,大急脱口而出:“不,不能嫁给别人的,她嫁不了别人的!”
什么意思?
魏景邵箐听得一怔,夫妻对视一眼,魏景拧眉:“怎么可能?”
难道顾忌犯官之女,流放犯妇之身?
他道:“大楚朝廷摇摇欲坠,再无力约束其他,但凡益州世家,如能迎娶五表妹,必欢欣至极。”
这话真得不能再真,如今天下诸侯割据,流犯不流犯的,谁还在意?魏景仅一表妹,他势力范围下的世家只有争相求娶的。
魏景句句在理,只孟氏却哽咽摇头:“不,不是,她,五娘她……”
“啊啊啊!!”
一直都是内向拘谨的傅芸突然尖叫出声,她高声打断母亲的的话:“不,不阿娘不要说,不要说,我求你了!”
傅芸竭嘶底里,捂着耳朵的手青筋暴突,闭目眼泪纷飞如雨:“阿娘,我求求你了!”
孟氏冲过去抱着女儿,哭道:“五娘她已不能孕子,她,她不能嫁好人家了!”
魏景震惊,“腾”一声站起:“怎么回事?!”
“阿娘,阿娘求你不要说,不要说……”
傅芸哭声尖锐凄楚,孟氏心疼女儿闭口不言。但这么大一件事,不问清楚是不可能的,魏景屏退所有下仆,蹙眉眉心连连追问。
最终,孟氏不得不哭着说出真相:“她得孕又流了,得孕又流了,反复多次,大夫断言,此生也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反复流产?还到了无法再受孕的地步?魏景怒:“是何人?是何人所为?”
“不是一个人!”
傅芸的尖哭声中,孟氏被追问得避无可避,咬牙凄声道:“她曾被人掳至私矿,被迫成了营妓……”
“啊啊啊啊啊啊!”
傅芸再次爆发出尖叫声,这尖叫凄厉至极,掩盖了孟氏的后半截子话,不过,魏景邵箐耳尖,已经听见最关键那个词了。
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震惊。
……
孟氏一双儿女,当年出事的不仅仅只有儿子。
傅沛被抢后,母女惊慌拼了命地追赶,然可惜的是,傅沛没能追回来,傅芸也被冲散。
傅芸就是那时被人掳的。
她虽颠沛流离,蜡黄消瘦,但到底养尊处优十几年,底子还在,身处流民乃至民间,依旧是上佳姿色。
不过她谨慎,手脸衣裳弄得非常脏,本以为安稳了,但到底还是低估了人贩子的底线。年轻女子,不管美丑,都能卖出赚一笔。
傅芸被冲散落单后,不知是另一伙还是同一伙人动的手,她被打晕失去意识。
由于她伪装到位,身上太脏臭,拐子也不愿意去清洗她,直接顺手把她运道下一个目的地,和一批下等货出了手。
既然是下等货,那自然是没好去处的,她被卖到附近一个私矿,成为营妓。
一群最苦最累的矿工,洗干净后发现是好货,自然一拥而上的。那是傅芸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挣扎嘶喊只能激起兽性,日复一日遭受侵占,最后麻木空洞。
然而,最糟糕的情况还在后面。
一个生理正常年轻姑娘,又没特地喂药,得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惜,她知道怀孕是已经流了的时候。那种事太频繁猛烈,在过程中被人弄掉的。
掉了以后,她也没能歇息休养,矿工们并不在意这些,照旧行事全无顾忌。
大半年里,傅芸至少怀上了三次,都是这样掉的。
她被折腾得奄奄一息,本以为会就这么死去。但天无绝人之路,矿山崩了,矿石和很多矿工都压在底下,包括她这边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