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啊,真是翻脸无情地怪物啊。”岑非自然能看出贺知泽对自己这具身体的抵触,虽然他觉得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但是人的第六感是很神奇的东西,既然贺知泽不愿与自己上床,那岑非也能放弃这个想法了,他这一回倒是走得干净利落,只说了一句,“那么再见了,贺先生。”
便扭着细细的腰向门口走去。
“再见?”
岑非走到门口时听到了贺知泽的这句话,停下来转过头又看了贺知泽,对他摇摇头,弯着眼睛,告诉他:“说错了,再不见。”
岑非将贺知泽办公室的门关好,就进了贺知泽的专属电梯,出了公司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闲逛。
岑非虽然暂时离开了贺知泽,但是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呢,只不过是因为他已经无法控制这具身体,这具身体的内里腐坏得太厉害了,用不了多久那些可怖的尸斑就会出现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那个时候贺知泽除非是个傻子才会愿意同他上床。
他杀不死贺知泽他就一日不能得到安息,他隐隐约约还能记得他死得那天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他一看到自己身旁已经往生的母亲,无边的恶意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于是他化作了恶鬼,留了下来,在这个人世间游荡。
今天的阳光很好,空气中仿佛带着童年时母亲买给他的奶油棒棒糖的甜味,可是岑非却觉得难受得厉害,他的皮肤好像被放在烈火上炙烤,他在公交站牌旁蹲下了身。
有好心的老太太注意到他,过来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岑非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身浑浑噩噩地向着他沉睡的地方走去。
贺知泽下班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候又被早上遇见的那个老道给拦住了,老道还是和早上一样,坚持要把手里的黄符送到贺知泽的手里,贺知泽被缠得厉害,收下了老道的黄符,将黄符随意地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然后上了车回家。
老道看到贺知泽收下了符纸,放心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为数不多的几根胡子,然后消失路口拥挤的车群中。
夜晚又一次地降临,那具女郎的身体腐烂得太厉害了,现在已经无法使用了,岑非飘在贺知泽的床边,俯视着床上熟睡的男人。
岑非以为既然贺知泽能认定是苏薇薇救下了他,他应该会是喜欢苏薇薇或者苏落雅的,但是贺知泽这几天所表现出来的,让他觉得贺知泽并不是喜欢她们。
那么,又是什么能够让贺知泽与苏家姐妹颠倒黑白,自己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
岑非借着银白色的月光,潜入了贺知泽的记忆里。
他来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天晴空万里。
贺知泽昏倒在厚厚的草丛间,他的大腿和胳膊向外面汩汩地冒着鲜红色的血,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呼吸微弱得仿佛整个人马上就要死去。
岑非并不担心,他知道贺知泽马上就会获救,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贺知泽的记忆中,来救他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苏薇薇。
他看着苏薇薇和很多年前的自己一样,艰难地将贺知泽拖回了家中,细心地照顾着他,直到他苏醒。
贺知泽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眼前的苏薇薇,他躺在床上,眼睛没有焦距,空洞地望着上方,苏薇薇在站在床边对他不停地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贺知泽的表情比岑非记忆里的冷淡了许多,诚意不多地向苏薇薇道谢。
岑非僵住一张脸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贺知泽的眼睛好像出现问题了,他看不见任何东西,接下来的时间里是苏薇薇一直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直到贺知泽的下属找来,将他接走。
这是贺知泽的记忆,与他的记忆中相似的地方寥寥无几。
岑非竟然在一瞬间恍惚了,如果这真的是贺知泽的记忆,那么他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呢?明明是他把贺知泽救回家去的,明明贺知泽在离开的时候还抱过他,亲过他的额头,说他还会回来找他的。
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呢?
那么究竟谁的记忆时真实的呢?难道那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臆想?是他的自以为?
岑非从贺知泽的记忆中出来后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久久都没有其他的动作,直到他听到贺知泽轻轻哼了一声,他垂下眸子,望着贺知泽。
贺知泽在做梦,他知道,于是他披着月光偷偷进入了贺知泽的梦境中。
梦境中的贺知泽正蹲在一片芦苇荡的旁边,岑非认识这个地方,他曾在这个地方沉睡了很多很多的日子,他走到贺知泽的身后,低声问他:“贺知泽,你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