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她,当然不是因为拈酸吃醋。
我是宫里长大的,又嫁了亲王世子,为了个妾室动气,委实跟自个儿过不去。
只是,我看得出来,我们爷对她,并不是那种男女感qíng,他喜欢谁,不喜欢谁,我还是看得懂的。
这样一个不受他喜欢却能得信任、甚至出入书房的妾室,我想,肯定是有其他缘由的。
她说她是江南人,瞧着倒是小巧玲珑的,有一回她娘家表兄来寻他,我正好从宫里回来,在府门外就遇见了那个男人。
我认得他,他是蜀地人,前世我见过他两回,他是瑞王与蜀地之间的联系之人。”
杜云萝微微颔首:“你知道蜀地是哪些人在背后支持着瑞王吗?”
南妍县主冷冷一笑,理了理散落的额发:“邳城刘家,姜城涂家,这两家是我有一回偷听来的,跑不了,余下的应当还有几家,是我猜的,做不得准。”
南妍又报了四家名号。
“除了蜀地……”杜云萝又问。
南妍颔首:“除了蜀地的,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对了,驻守蜀地岳城防备南疆外族的冯将军,他是瑞王的人。”
杜云萝一一记在了心里,道:“这些事,我会琢磨着与侯爷说一说,只是你知道的,我们两人重活一朝,我们清楚的事儿,旁人并不清楚,我这口也不好开,我会转弯抹角地透一些。”
前世之事,杜云萝是告诉了穆连潇,但这一点,也许是私心,她并不愿意与南妍分享。
昌平伯未死的讯息,杜云萝也一并瞒下。
南妍县主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懂得其中要害,那等惊世骇俗的事儿,不是光有勇气就能说出口的。云萝,若只凭勇气,我也恨不能告诉我们爷,只求他今生莫要再走上不归路。”
这话题再说下去,实在是太过沉重。
南妍县主苦苦一笑,没有再提。
两人说了会子京中的趣闻,南妍县主便起身告辞。
“我下回过来,应当是郡主的这一胎洗三的时候,你那时也不用躺在chuáng上了,我们好好说说话。”
杜云萝让洪金宝家的送了南妍县主出去,自个儿靠在引枕上,细细思量着南妍带给她的消息。
这些年,即便平日里见面的机会不多,杜云萝对南妍县主都颇有好感。
重生之事,是她难以启齿的秘密。
沉甸甸地压在心中,唯有和南妍县主一道,彼此之间,才能稍稍谈论一番前世今生。
她们两个,算得上是同路人。
今天南妍县主与她说的话,杜云萝都能理解,却多少有一丝忐忑。
南妍县主固然是能接受李栾兵败,可若是瑞王府能有一丝胜算,南妍会如何选择?
真心托付出去的女子,聪明如南妍,会不会也犯了糊涂?
杜云萝说不好,也qíng愿是自己的小人之心。
毕竟,无论是对定远侯府,还是对杜家,圣上稳稳当当把皇位传到太子手中,才是最有利的。
杜公甫做过太子太傅,如今又经常入宫给皇太孙讲课,杜家是明明白白的256文学,定远侯府亦是一门忠烈,今上勤政爱民,侯府又怎么会跟着瑞王府为非作恶。
杜云萝的心里乱得厉害,这些事儿,她要仔细与穆连潇说一说。
不,是让穆连潇来给她说一说。
惴惴不安等到了掌灯时分,穆连潇进来的时候,杜云萝几乎把整个身子都探出了chuáng沿。
穆连潇被她唬了一跳,赶紧过来扶她:“好好躺着,当心摔了。”
杜云萝依着他的胸膛,道:“有事儿与你说。”
穆连潇坐在chuáng边,静静听了杜云萝的讲述。
“她是真的想要拔光了瑞王的羽翼,让瑞王不能起兵,还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杜云萝沉声问道。
穆连潇的下颚绷得紧紧的。
他知道杜云萝的意思。
要是瑞王府察觉到了他去年时去的不是江南,而是蜀地,那么把极有可能已经曝光的邳城刘家扔出来做棋子,再真真假假掺合上一些不肯为瑞王所用的世家,圣上一棒子打下去,损得也不紧紧是他瑞王了。
撇开那些世家不说,手握兵权的岳城守将冯将军,到底是忠是反,也要好好琢磨一番。
穆连潇揉了揉眉心,见杜云萝苦大仇深,他反倒是笑了起来。
“你呀,”穆连潇捏了捏杜云萝的鼻尖,道,“总与你说,月子里不要这般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