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夫人哀哀长叹了一口气,她早就知道穆连慧就是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人,从前是,如今更是。
说不通穆连慧,平阳侯夫人又与杜云萝几人道:“你们是娘家人,这事儿你们看……”
杜云萝扫了穆连慧一眼。
设身处地去想,杜云萝能明白平阳侯夫人的心境,这把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想要留一丝香火也是qíng理之中的。
可从穆连慧的立场来看,她是一心想着回娘家的,又怎么会愿意叫一个没有血脉的孩子绑在了平阳侯府。
尤其是,穆连慧知道杜云萝前世境遇,她绝不会答应。
周氏在座,也就轮不到两个小辈说话。
“老夫人,”周氏声音温柔,语气却丝毫不软弱,“按说这个事qíng,连慧是你们平阳侯府的媳妇,我们娘家人也cha不上手。我们娘家人能管的,也就是连慧在你们这儿吃喝用度如何,有没有被怠慢。您今儿个提起来过继,不晓得心中是否有合适的孩子了?”
穆连慧一听这话,面色愈发不好看了,她想要出声说话,却见周氏冲她摆了摆手。
若是练氏在这里,穆连慧只怕是不听的,可面对着周氏,她还是缓了一缓,想看看周氏的处置。
平阳侯夫人微微一怔,思索片刻,道:“我昨夜才梦见我们尚哥儿,一睁开眼睛,满脑子就是这个事qíng,多余的也没有想过。至于孩子,我晓得族里有几个年纪小些的,到时候过继过来,也不怕养不亲。”
周氏抿了抿唇:“既如此,老夫人也莫要太急切了。这过继孩子,您愿意、连慧愿意,孩子的亲生父母未必就愿意了。
再说了,您想给姑爷续香火,总要选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吧?
要我说啊,不如您先相看起来,若有满意的,再叫连慧看看合不合眼缘。
毕竟是要连慧养的,她看不中意,这母子感qíng哪里能来呀?
也正好趁着这些日子,让连慧自个儿想想,您突然一提,我看连慧都没想明白呢。”
周氏这话说得周全也占理,却是挡了平阳侯夫人的路。
以后,不管平阳侯夫人领了什么样的孩子过来,只要穆连慧说看不中、不喜欢,这事儿就成不了。
这连缓兵之计都不算,根本就是断人后路。
而且,把事qíng的主导权又丢回给了穆连慧,毕竟,周氏是伯娘,不是亲娘,怎么好替穆连慧拿主意。
穆连慧也不稀罕旁人给她拿主意。
平阳侯夫人心里明白,张嘴便道:“族里的孩子说多也不多,尚哥儿媳妇要是一直看不上……”
“那就多等两年再看呀,”穆连慧翻了个白眼,道,“我伯娘说得在理,这么大的事qíng,您总要让我掂量掂量吧?
到底是养儿子,不是养只猫猫狗狗的。过继来了,您不指望着他光宗耀祖,也不希望他成为一个纨绔吧?
我连自个儿都没闹明白,还真不晓得要怎么养孩子。
再说了,晋尚过世还不到一年,你们急什么?
真的怕我三年一到就转身跑回定远侯府去?
您答应,我还要问问慈宁宫答不答应呢。”
穆连慧说完,蹭得站了起来,也不管平阳侯夫人和世子夫人是个什么面色,转身就回去了。
平阳侯夫人瞪大着眼睛,唤又唤不住穆连慧,只能对着周氏摆了摆手:“你们府上这个乡君啊,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周氏垂眸,道:“她年纪还小,突然就守了寡,心里肯定过不去。她在娘家时就看着我和她两个婶娘寡居,老夫人呐,说句真心话,我是过来人,这日子真不好过,还请您多担待她一些。”
平阳侯夫人摇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晋家大奶奶陪着她们去了穆连慧的院子里。
前脚刚出去,后头世子夫人就和平阳侯夫人哭诉起来。
“您瞧瞧这说得都是什么话!”世子夫人哭道,“守寡的妇人,我也见了不少,就没哪个跟她那样的!再说了,从前尚哥儿还在的时候,她难道就是好脾气了?她娘家人真是厉害,一门寡妇了不起了吗?”
“这话你试着去慈宁宫里说一说,看皇太后不让你去跪一天一夜!”平阳侯夫人指着世子夫人,疾言厉色道,“是我们要让她答应过继,且放低态度吧。”
虽然,平阳侯夫人也晓得,放低了态度,也不一样能让穆连慧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