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一对比,练氏心里就闷得慌!
好事全在别人院子里,他们这儿就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的噩耗。
是了,就是噩耗。
穆连喻没了,穆连慧守了寡,还回娘家大闹了一通,这往后几十年的漫长日子,她的女儿要怎么过,练氏都没有想明白。
这个当口上,与长房、三房的欢天喜地相比,她的风毓院里,根本就成了冰窖一般。
一股子怨气泛上心头,但对着穆元谋,练氏不敢抱怨,她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怕说出来,又惹得穆元谋厌烦,说她是个短视又浅薄之人。
那两个词,就像是磨得锋利的刀子,在火上烧热了,一下又一下往练氏的心里扎。
每一次回想起来,练氏仿佛都闻到了炙热的刀锋划过心房的滋滋的油烧味道。
冲得她作呕!
练氏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那些油腥味让她一下子失去了胃口。
若只有她一人用饭,练氏准让朱嬷嬷把这一桌子都给撤了,但穆元谋在座,她只能低着头扒白饭。
只用了几口,那些白米饭就像是变成了石块,哽在了练氏的喉咙里,她重重咳了几声,以手做拳,用力捶着胸脯。
朱嬷嬷见状,赶忙过来给练氏顺气。
练氏就着朱嬷嬷的手饮了点水,好不容易才顺了下来,眼泪噙在眼角,终是觉得不甘心极了,道:“那就让她平平顺顺生下来吗?”
穆元谋放下碗筷,侧过身子来,直视练氏的眼睛:“若不然,夫人还想与前回箬竹的事qíng一般吗?”
提起箬竹,练氏的脸霎时间僵住了。
她要拉杜云萝下水,把箬竹的事qíng去柏节堂里挑明了,吴老太君关起门来和杜云萝不晓得说了些什么,那之后,这事儿又风平làng静了,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练氏气极恼极,在屋子里不满过几句,叫穆元谋听了去。
穆元谋当即就说她,说早早就跟练氏说过,莫要拿箬竹的事qíng做文章,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为何练氏不听她的,非要去出一口“气”,现在好了,不仅没出到气,还惹得一身麻烦,真真是短视。
练氏被说得一句话都将不出来。
现如今,穆元谋又提起了箬竹的事儿,就是扒开了练氏的伤疤撒盐。
练氏死死咬住了后槽牙,她还真没想错,她就知道穆元谋又要这般说她了。
只是,很多事qíng,她即便知道,她还是会忍不住去迈出那一步。
因为憋着一口气。
她只觉得她的胸口要爆开了一般,若不能把气撒出来,她迟早会闷死的。
可对上穆元谋那双深沉不见底的眼睛,练氏还是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借口累着了,让朱嬷嬷扶她进里头歇息。
朱嬷嬷硬着头皮上前,伺候练氏进内室里歇下。
练氏歪在chuáng上,一双眼睛通红,几次三番想开口,却不知道对朱嬷嬷说些什么,到了最后,只能摆了摆手,道:“出去伺候老爷吧。”
朱嬷嬷放心不下练氏,隔着珠帘看了眼静默坐在桌边的穆元谋,又回到练氏chuáng前,道:“老爷在用饭,太太这会儿没有胃口,等再迟一些,奴婢给您备些点心。”
练氏想到桌上那些荤腥,嫌弃极了,道:“我这几日不想见鱼ròu,让厨房里上些素菜。”
朱嬷嬷应下。
外间里,穆元谋慢条斯理用了饭,漱口之后,背手走到了窗边。
圆月转亏。
他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空中的月光,唇角紧紧绷着。
月有yīn晴圆缺。
他曾经一步一步把新月推成了圆月,眼瞅着可以成功之际,却一招失手,如今一路转亏。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一帆风顺只是奢望。
不过,月会缺,下一月一样能转盈,不过是多等些时日,多费些心思罢了。
他穆元谋这十几年间,旁的都没有学会,只是练就了一颗不怕等待的心。
不过就是一个“等”字。
他一定能等到最合适的出手时机。
眼下的避其锋芒都是为了那一刻。
相较于他,练氏委实太沉不住气了,穆元谋想,他应该再好好与练氏说一说,让她莫要再脑门子一热,就做糊涂事qíng。
尤其是庄珂那里。
一个亲王郡主,又得慈宁宫里喜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宫里的大手一挥,那二房上下就有的头痛了。
如此想着,穆元谋便转身去了内室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