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锦灵说的,锦蕊若嫁个普通的家生子,这个念头就绝了吧。
“那也只能如此了呀……”锦蕊笑容涩涩。
人呐,活着一辈子,谁都不容易。
路就这么宽,这么长,就一步一个脚印,踏实些走吧,能获得多少就获得多少,异想天开的事qíng,想是想了,却不能为此乱了脚步。
“锦灵,你总归比我有希望。”锦蕊挤出笑容来。
要是说,这府里有谁能够脱籍,大概就是云栖这样的吧。
“锦蕊,”锦灵伸手抱了抱她,红唇就在锦蕊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才能听见,“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锦蕊的身子僵住了,眼前浮现少年人英气的模样,一闪而过。
“鸣柳,还是疏影?”锦蕊qiáng打起jīng神来,信口胡说,“云栖当初追着你跑,你以为爷身边的亲随也会追着我跑了不成?别瞎想。”
锦灵脸上发红,啐了一口:“你就装糊涂吧!自个儿掂量掂量。”
好不容易送走了锦灵,锦蕊疲惫极了。
回到韶熙园里,晓得杜云萝歇午觉了,她便回了自己屋里。
锦岚在正屋里守着,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锦蕊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神色淡淡,思绪纷乱。
她想起了几个人。
一个是杜云荻的伴读常安。
常安是个争气的,写的文章也有些灵气,当初锦蕊劝锦灵的时候就得了些消息,杜公甫和杜怀礼许是会给常安恩典。
几年过去了,事qíng倒也成了,杜府给常安脱了籍,让他做了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去年刚刚中了个秀才。
以后能不能更进一步,全看常安造化,可哪怕就只是一个秀才,也是“老爷”了。
与平头小百姓是不同的了。
另一个是藏锋。
藏锋的父亲是老侯爷的亲随,作为老来子,他与穆连潇的年纪相仿。
杜云萝偶有一次提及,锦蕊才知道,吴老太君去衙门里打听垂露的事qíng时,就是藏锋出面的。
藏锋的父亲守灵回京后就一直在府外养老了,老太君没有让藏锋再进府做事,给了银子,让他学了一门手艺,等于是放出去了。
即便没有功名,有定远侯府在,藏锋在京中也能安然生活。
锦蕊支着腮帮子想,能得了恩典的,不是亲随就是书童伴读,都是爷们身边伺候的人手。
不起眼的家生子想得这么一个造化?岂止是一个难字。
锦蕊按了按眉心,她只是疑惑,为何锦灵突然就提起了这一茬,而且意有所指,说的应当是疏影。
她和疏影还算熟悉,在岭东时没少打jiāo道,但也仅仅是熟悉而已,并未有过任何不恰当的举止。
回京之后,锦蕊居于内院,也极少见到穆连潇的几个亲随了。
直到疏影和九溪帮着她去金家打了一架。
就算薛宝跟着疏影练武,锦蕊与疏影的关系却还是老样子的。
分明,根本不是让锦灵特特提及的关系。
锦蕊闹不懂锦灵,gān脆也就不想了。
离中秋渐近,杜云萝依着规矩准备,穆连诚和穆连潇不在京中,府里总归不及之前热闹。
好在,家书总算是送回来了。
吴老太君拆了信,也没让其他人念,自个儿仔仔细细翻看,眉梢眼角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直到屋里只剩下单嬷嬷,老太君脸上的笑容才收了,眼底徒留下悲凉。
杜云萝拿着穆连潇给她的那一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qíng不由也轻松了许多。
这信是在他们抵达蜀地不久之后写的,没有写军qíng要事,都是些细碎的生活。
驻地和山峪关的差别,吃食上的不同,小到杜云萝闭上眼睛,都能勾勒出来那副画面。
她心里踏实多了。
穆连诚给蒋玉暖的信,杜云萝让人送去了尚欣院。
洪金宝家的回来与杜云萝道:“二奶奶瞧着又瘦了些,我听伺候的丫鬟说的,孕吐得厉害,从早上起来睁开眼能吐到夜里睡下,连娢姐儿看着都吓哭了。”
孕吐这种事qíng,因人而异。
杜云萝怀延哥儿的时候也被折腾得不行,等到允哥儿时候,一点麻烦没有。
而蒋玉暖这一次,是真的受罪了,可偏偏这事儿,吃药都没什么用处,只能自己熬着。
中秋设宴,杜云萝看着蒋玉暖刚提起筷子又转身吐了的模样,不管与她几分仇怨,见她这般辛苦,多少也有几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