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臣(58)
何安怔了怔,又问:“可殿下说要我过来一叙。”
“殿下今日有事,不便见面。”白邱含蓄的拒绝。
“那、那殿下有什么话要训下吗?”何安带了点企盼的问。
“殿下说今日所谈之言,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请督公自己体会。”
白邱的话像是判了死刑。
何安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再摆不出督公的趾高气昂给白邱看了。
他从怀里抖着手拿出一个锦囊,双手奉给白邱:“这、这锦囊里是殿下送给奴婢的五千两银票,请白先生转交殿下,给殿下说,何安从未曾想要什么银钱。只想跟着殿**边尽忠。”
白邱都有些不忍心了,接了过来,叹息道:“请督公稍等片刻。”
他随后进了院子,何安内心本已经熄灭的小火苗又燃了点火星子。
真的是过了片刻,白邱便拿着那个锦囊出来。
“……殿下、殿下不收?”何安灰心丧气的问。
“并不是。”白邱道,“殿下在锦囊内给你留了字,督公回去路上看吧。”
何安一喜:“真的?!多谢白先生,多谢白先生。”
白邱抱拳:“督公慢走。”
*
白邱关了偏门,就看见赵驰拿着酒,靠在院门上。
“何安走了?”赵驰带着醉意问他。
“嗯,刚走。”白邱道,“殿下何必呢……拦着他。瞧他样子也分外可怜。”
赵驰笑了一声:“这多事之秋,本不该见他。我见了他反而给他添麻烦。后来想想,还是等西厂这事儿落定了,再多见面也未尝不可。”
“那殿下何不跟何督公说清楚来?”
赵驰沉默了一会儿,又给自己灌了一碗酒,他仰头看天,半晌叹了口气。
他可以是情场高手。
亦可以沉迷酒色。
可偏偏何督公既不是风月场所里的花娘,又不是个多情随意之人。
管他在朝堂中再是手腕了得,越是接触越觉得他在情感方面白纸一张。
真双双陷了进去。
他能抽身就走。
可何安呢?
等何安寻死觅活的时候,他忍得下心吗?看的下去吗?
“我自己都没想清楚。又怎么和他说得清楚?”赵驰道。
他这样的人……别拖累了何督公才好。
正好借着这段时间冷静冷静,想清楚了,才知道要怎么办,未来要怎么做。
*
回去路上轿子里并没光,何安偏让人点了盏灯送进来。
“督公,一路晃荡,怕是要伤眼睛。”喜平劝他,“不如回去细看。”
“多嘴。”何安斥道。
一路嘎吱嘎吱晃着,他依旧是开了锦囊。
那五千两银票自然是又退了回来。
然后下面是一小片纸。
上面是殿下的字迹。
依旧只有一个字。
——夕。
夕?
……什么意思?
第三十章 珠子
“何安能猜透你那个字的意思吗?”白邱问道。
赵驰在荷花池边找了个石头靠上去发呆,过了半晌道:“他懂的。”
“哦?何以见得?”
“他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赵驰说,“有很多事情,他早早便懂了。”
*
何安轿子到家,喜乐早就在门口着,给他掀开帘子,何安就忧心忡忡的下了轿。
“督公,晚上可用点宵夜。”喜乐问他。
何安走了神,道:“我不用了,给喜悦准备点吧,他爱吃红糖蛋羹。”话说完了,自己愣了一下。
喜乐咬了咬嘴唇:“师父,喜悦都被抓去安乐堂二十来天了,什么时候能回来?那安乐堂怎么是人呆的地方,他脑子又不好,怕是要挨饿受冻的,我怕他……”
说着眼眶都有点红了。
何安心里正是烦闷,冷声道:“急什么,人又死不了!饿了更好,他肚子上一圈肉,瘦瘦才好看。”
喜乐挨了训,不敢再说,跟着何安进了屋子,服侍他躺下,又忍不住问:“督公,今儿下午饭您就没进,要不还是吃一口吧。”
“出去!”何安道。
喜乐再不敢劝,退了出来。
喜平从外面进来,见他眼眶还红着,道:“师兄要不早点歇息,今晚我值夜。”
“你毛手毛脚的,我怕你伺候不好师父。”喜乐道,“他今天情绪又是大起大落的,这晚上在殿下处定是没落着好,半夜定是要闹的。还是我来吧。”
“殿下没见师父。”
喜乐吃了一惊:“什么?连面儿都没瞧着?难怪回来这么大火气。”
“嗯。”
“这是怎么了,今儿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也不知道。督公去内草场见了殿下,回来就不行了。”喜平说,“怕是两个人起争执了吧。”
“胡扯,师父敢和殿下起争执?那不能够的。定是殿下哪里不喜了。”喜乐发愁,“哎呀,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