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晟十五年(240)
“好。”
夜色已至,千微君倚在窗前,听着风中传来隐隐的梵声与经声,愁眉不展。
战争真的不可避免吗?
叹息一声,千微君合上了眼。
如果真的不可避免那便争取增强自身实力吧,毕竟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整个人族。
而一墙之隔中的玉石榻上,松河沿的医修弟子们在竭力想把相牵的两只手放开。
“行了,别管了,赶紧救人要紧。”山主看他们忙的汗都快留下来了,赶紧让他们跳过这个流程。
分不开就分不开,救人才是要紧事。
“是。”
然后在他们放手后,两只手中其中一只的主人竟然睁开了眼,然后单手支着坐了起来。
“兰音师兄!”周围的医修弟子赶紧过来搀扶。
“兰音,你先别起!”这孩子这么强吗?流了这么多血,说起来就起来了。
罗杨懵了会,然后才迟疑的道:“山主?”
“是我。”山主坐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感受到他额上还是冷冰冰的,一时倒也拿不定罗杨到底有没有大事。
“山主,属下无能。”他挣扎着想下榻。
“你这孩子……”山主招呼人按住他,同时劝慰道:“有什么话,打算请什么罪,怎样都好,一切等你彻底好起来再说吧。”
罗杨迷茫的四处看了看,紧了紧手中相牵的手指,放下心的合上了眼。
公子,我们安全了。
“去吧。”山主起身退开,看着医修弟子们救治他们。
耀眼的光芒照清了两人的身上的血渍与污渍,其中尤以罗杨为最惨,深蓝的衣衫都被血染成黑褐色了,让人看着不由自主的感到发寒。
医修弟子们忙到夜半,总算能停下手了。山主让他们留下两个看着,其余的都赶回去休息,又好生叮嘱了一番,才离开了房间。才走了不到两步,在灯火通明的走廊下,就看见他家云浮正朝这边走来。
“怎么了,云浮,可是出事了?”
云浮道:“无事,只是咱们家的卿成尊回来了。”
“哦,是吗?”山主脚步顿了顿,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他还是道:“那去师伯哪里讨杯茶吧。”
云浮奇怪的问道:“您是不想见卿成尊吗?”为什么?
山主揉揉脸,道:“没有。”他只是觉得自己脸色不甚好看,所以不太想往长辈面前凑。
云浮道:“若山主累了,明日再拜见卿成尊也是可以的。”
“我不累。”身体不累,但心有点累,一想想过后几日,他就恨不得把留守的亲传弟子叫过来,帮他分担一二麻烦事。
山主强打起精神,却不成想到了卿成尊的松原楼外,值守在外的弟子上前来,言称卿成尊正闭关,请他后日再来。
山主点点头,表示知晓了,便携同云浮四处游荡去了。
云浮劝道:“距天亮还有些时候,您不如休息会。”
“那股子累劲过去了,现在我浑身都是劲。”山主伸手将落后的一步的云浮给拽到身前,在他耳边低声道:“不然,你同我一起睡觉去,你同我一起,好不好?”
云浮侧头轻吻了他一下,同样低声道:“好。”
这么干脆,一定有诈。
翌日,腰疼,背疼,总之哪里都疼的山主在听到云浮给他说罗杨求见时,没忍住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后才道:“你去招呼他吧,反正他现在还算啸亭司的人。”
“那您再躺会吧。”起身给他掖好被子,穿戴整齐后,才出了房门。
朗朗春风吹进大开的轩窗,带动着云海水晶帘肆意摆动。罗杨身着一身雪白的衣衫跪于茶几前,脊背挺直如松如柏,面色沉静如雪,他在哪里,却又好似不在哪里。
“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如此。”云浮缩地成寸,将人给拉了起来。
“司主。”罗杨行礼,眸中罕见的闪动着不安与愧疚。
云浮叹息一声,道:“我已知晓,不怨你,只怨他们的命不好。”
罗杨垂下眼,然后又被云浮按着坐下,并让他烹了一壶山主爱喝的茶,烹的过程中他大致说了从到商翼城到进遗迹,然后到昏迷前的所有事并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贪婪害人。”云浮苦笑着摇摇头。这说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所有进入遗迹的修者。
茶烹好了,云浮便让他回去守着他家公子,并道:“这几天外面乱糟糟,你没事就好好养伤,不要出去。”
“是。司主慢走。”
送走了云浮,罗杨又在这里坐了会,望着窗外的翻腾的云海,他思绪万千,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终是他有错。
回到了他们治伤的地方,应了医修弟子们的问好,他跪坐于榻前,看着昏睡不醒的人,心中顿感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