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年后,胸有成竹的他才开始淬炼这把剑。
反复锻打,反复淬炼,倾尽了心血。
几乎是入了魔般,只想造出一把世上独一无二,可开天辟地的剑。
直到铸成那日,他亲眼看见剑有了剑魂,才觉此生无憾。
一年后,男子如约而至。
沈言将宝剑奉上,宛如将自己的孩子交了出去。
男子取出宝剑,剑身锋利,每一寸都透着慑人寒光,轻挥剑气,岩石顷刻碎裂。
他看着这剑,慢慢露了笑。
笑意越来越深,声音越发张狂,笑得已是狰狞,让沈言看得发怔,他从未听过这种……诡异的笑声。
男子还在笑,终于是狂笑起来,“有此魔剑,我何惧九州!”
沈言愣神,醉心炼剑的他似乎在瞬间清醒过来,“你、你是魔?”
男子冷声,“不是魔,怎么能取到深渊地底下的那些东西?你以为,随便一人就能来我魔境之地?”
沈言更是憔悴,眼里没有惊恐,只有后悔,“我错了,我错了……”
男子的声音温和起来,“哪里错了,毕竟没有谁能抵御魔心吞噬,更何况,还是我下的噬心咒。你没错,但是——你该死。”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沈言痛苦哀嚎,他竟亲手给魔锻造了兵器,那把兵器,将会为九州苍生带来巨大的灾难。
那剑上,将会残留无数冤魂。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给魔铸造了一把魔剑。
他错了,他错了。
男子已收起了剑,还不忘对他道了一句“多谢”,满是讥讽。
等沈言从地上抬起头时,发现这里已不是老林,而是家门口。
他当年逃了一年的家。
弟弟就在面前。
“老先生,你怎么了?”
老先生?什么老先生?
沈言缓缓抬头,看着眼前少年,“二弟……”
沈成一愣,看着眼前瘦骨如柴,两鬓斑白状如老者的人,突然认出这就是他失踪了一年的兄长,大骇,“哥哥。”
沈言捉住他的手,颤声,“魔剑现世,九州有难。你定要守住本心,护好炼剑山庄……魔很狡猾……魔……很狡猾……”
话未说完,他已带着深深的懊悔死去。
至死,都在后悔。
为何被魔操纵了心,造了那样逆天的魔剑出来。
他的手上,沾血了。
随着沈言合上的双眼,阿璃所见的景象也随之消失。
仅是看这片刻,她已觉得有些窒息。
上一次如果说魔近在身边,那这一次,算是直接看见了他。
那便是魔君吧。
那笑得狰狞诡异的脸在她闭上眼时还能看见,看得她心觉寒凉,有一种无形的恐惧。
“阿璃。”
忽然背后有声,她猛地回头,竟看见了不听。
不听一身的尘土,看见同样成了小泥人的阿璃,笑了笑,“你真脏。”
阿璃一脑袋砸在他的胸口上,立刻撞出了实物感,顿觉安心,“我见到魔君了。”
不听对魔没有什么概念,不过他感觉得出来阿璃在害怕,怕得连声音都在发抖。他伸手抱住她,问道,“他很可怕吗?”
“很可怕,很狡猾。”阿璃突然感觉到了无尽的挫败感,“就算我到化神期了,也打不过他。”
会死,会死的。
以前有息壤在手,那种惊怕感还不算太强烈。
哪怕是沈问天要将魔剑赠予她,她也没太害怕。
因为她对死的感觉太模糊了。
少了一种敬畏感。
可刚才看见那狡猾的魔,阿璃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只蝼蚁。
魔太强大了。
远超她的想象。
并不是那种只要你努力就能赢的对手。
“那就凑十个你吧,不行的话,就再加一个我。”
阿璃微怔,不听又道,“当年魔君被打得魂飞魄散,也不是一个人办到的。”
阿璃回了神,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怎么就想不通这个道理呢。
她是蚍蜉,但蚍蜉也可撼大树。
多了就行。
可如果她连蚍蜉都不是,那只能站在一边给他们鼓掌了。
即便力量微薄,她也想要做那一只蚍蜉。
心中对魔的惊恐,顿时就消散了。
不听虽然总是不讲道理,可他比谁都看得透彻。
这种安心感让人的心都跳了起来。
阿璃看着他,明明都变成个泥人了,可为何觉得莫名顺眼明朗。
不听觉得阿璃看自己的眼神不同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她又愿意主动抱他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咬她一口了。
可他还是忘不了那次阿璃打他一巴掌的事。
不敢放肆。
做人真不开心。
阿璃松开了手,先出去要紧,“你怎么进来的,知道出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