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之母(49)
伊万蹲下身,小声叫道:“玛丽?”
“............”玛丽面无表情的抬起脸,因为流泪过多而充血的眼眶把伊万吓了一跳,“什么事?”
昏暗的灯光下,玛丽穿着睡裙,彻底花了的眼妆将她脸上的泪水染成深灰色,她手里夹着一封粉色的信纸,与她斑驳的红色指甲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干柴一样的黑色卷发纠缠在一起,让伊万忽然有了某种非常不好的回忆。
“可以问你件事吗?”他满脸犹豫的问道,忽然觉得自己选错了人。
“问吧,反正乔死后我也没什么事可做了。”玛丽幽幽的看着他。
“............”
“快点,我很忙的。”
——怎么突然感觉这姑娘这么不靠谱的样子??
考虑再三,年轻人终于决定了开口:“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来过医疗室?”
“林宗韵,罗斯。”
“我知道他们两个,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玛丽摇了摇头。
——好吧,看来真的是他想多了。
伊万在原地站了几秒,飞快的说了一声“谢谢”。在玛丽压抑的抽泣声中,他大跨步的朝心理治疗室的方向走去,觉得自己像个精神病一样疑神疑鬼。
——不过确实,听说上过战场的士兵都会像他一样有这种毛病,还有个专属名词,叫什么来着?PTSD还是PDST?算了,反正无论如何,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只是一个被军方派来挖矿的矿工,又不是在执行什么诡异的秘密任务——等副引擎修好,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无论如何,现实不能变得更糟糕了。
......
十分钟后。
伊万面无表情的发现现实完全可以变得更糟糕。
“很好,把上衣脱下来然后躺在这里。”罗斯带上橡胶手套,敞开腿仰靠在牛皮靠椅上,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他身边的单人床。
“这可真够奇怪的,为什么我需要躺在那里?”
“因为我需要你躺在这里。”
“我以为就问几个问题。”
罗斯弯了弯狐狸一样的眼睛:“我保证你这样会舒服一些。”
“......那我为什么要脱掉上衣。”
“因为我们需要做一些小小的检查。”
伊万浑身不自在的抬起一只手,在罗斯好整以暇的注视目光中一颗一颗的解开扣子——后者肆无忌惮的眼神让他忽然有了一种自己在进行某种表现的错觉,于是他垂下眼眸,避开那炽热的视线,在安静中脱掉了那身薄薄的病号服。
“好极了,躺在这里吧。”
“...我有点冷。”
“很快一切都可以结束,忍一下,伊万。”
磨了近十分钟后,年轻人还是不情不愿的挪上了单人床。尽管他极力想掩饰自己的情绪,但紧绷的肌肉还是将他的紧张展现的一览无余。站在他身边的罗斯勾起唇角,看着如同待宰羊羔一样的年轻人,慢悠悠的伸出手...然后将伊万尽头的仪器拉到他胸前。
“这是在照胸片吗,兄弟?”
“顺便帮你检查一下,别紧张,放松呼吸。”
老子怎么能不紧张?!!!
伊万在心中无能狂怒。
“吸气,呼气,放松,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知道。”伊万硬邦邦的出声。
一阵凉风划过他的胸膛让他全身鸡皮疙瘩不要钱一样往地上掉,为了转移注意力,伊万睁大了眼睛,将视线投向心理室单调的墙壁——于是一幅画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副很特别的油画,被陈旧的猩红色天鹅绒毯松散的遮挡住了大半,只在阴影中留下油画的一个角——星光黯淡,海浪飘荡,漫漫黑夜中,高高抬起的一根深黑色触手对抗人类数以千计的淡黄色火把,火种燃烧,却仿佛在下一瞬间就会被彻底熄灭。
罗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了然的挑起眉毛,然后他懒洋洋的露出一个微笑:“传说中被封印在宇宙深处的旧日支配者是一个以恒星能量为食,游曳在黑暗宇宙中的种族。当繁星到达正确的位置,母神重新降临世间的那一刻,它们会从废墟中苏醒,为世界带来浩劫——你听说过这个预言吗?”
“隐约有点印象......不过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在办公室里摆这种玩意儿?”那一个关键的名词让伊万心中下意识的划过了一丝厌恶,这种古怪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几乎作呕,似乎他曾经饱受折磨,因此产生了深藏于记忆中的条件反射。
“画的很好看不是吗?”
“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吧,可这幅画本身充满了一种畸形模糊的美,美到让人类无法理解。”
伊万难得笑了下:“说得好像你不是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