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花冠(44)
“这可说不准,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的。”
“今天是几号了?”
“六月十七号。”
“六月十七号……我出发的时候是五月十五号……”凯瑟琳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可以写信吗?”
“当然,不过您得先喝药。”
“又是这种苦苦的汤药吗?”凯瑟琳皱着眉头苦恼地抱怨。
“这是来自中国的草药,尽管苦,但是很管用,是用一些神奇的草药和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起配制起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到这些东西的——不得不承认,东方人的确很神秘。”
“您这样说,倒叫我要好好品尝这些神奇的药汤了。”
“好孩子。”
凯瑟琳接过医生端来的中药汤,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温良又怪异的味道。凯瑟琳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咕嘟咕嘟一口气把药全喝了。末了,她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将碗交还给医生。而医生则在她嘴里放了颗糖果以示嘉奖。
“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念一句东方人的咒语,让病好得快一些,跟着我念:‘LANGYAOKUKOUYIYUBING’(良药苦口利于病)。”即使像凯瑟琳这样不懂得东方语言的人,听到这样古怪的发音,也知道这句话讲得大有问题。
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呀?”
“这是东方人生病时常讲的一句话,意思大概是:菩萨保佑——菩萨就是东方人的上帝——毛病就会快快好的意思。”
“这种发音听上去真古怪,的确像是咒语。现在我的精神好象真的好多了,我可以写信了吗?”
“当然。”
医生搬来了一张小书桌,把它架在床上,又给凯瑟琳拿来了纸和笔。
“把蜡烛拿近些好吗?我的眼睛看不太清东西。”
于是凯瑟琳借着烛光,艰难地写起信来。烛光下,凯瑟琳的脸上布满了红色的斑点,内穆尔心中也忍不住感伤起来。
信使日夜兼程把信送往马塞。
以下事信件的主要内容:
“亲爱的公爵:
当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出发前往格林兰岛了。这是医生的嘱托,惟有清新的空气才有利于这种病症的痊愈。因为我在照料父亲的时候,由于不谨慎或者其他原因,我也染上了天花。
我写这封信,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巴黎,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马塞。我预定出发的时间是明天,也就是六月十八号,我想我是不可能在我们约定的期间内回到凡诺蒙了,但这并不是你我的意志所能决定的。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路上了,就像我们当初告别的时候一样,再向我道一声‘珍重’吧。
凯瑟琳·伊丽莎白
1767年6月17日”
信件被及时送到了凡诺蒙庄园。
当信使到达庄园的时候,本能地觉察到庄园正笼罩在一种不寻常的气氛中。
他大声叫门,但是没有人回答。庄园大门紧闭,从铁栅栏看进去人迹全无。
“有人吗?”他又大叫,“快开门,我有急件,是从巴黎威尔士亲王府来的。”
仍旧没有人回答。
“喂——这里有人吗?”信使有点气馁了,他简直有点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凡诺蒙庄园。他退后几步,仔细看了看门上的标志,确信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于是他再次走到门前大叫起来:“喂——”
“别叫了,我的头都被你叫疼了!”一个声音呻吟着从他的身边传来。
信使被吓了一跳:“谁!”
“什么谁?”那声音又道,“你是谁?居然到这里来大喊大叫。”说着,旁边的矮树丛悉悉嗦嗦一阵响动。
信使首先看到一只红鼻子冒了出来,随后,一张醉眼惺松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红鼻子又问道。
信使一看到对方不过是个醉鬼,便又神气起来:“我是来自巴黎的信使,有急件要交给这里的主人旁多瓦公爵,我相信这里是公爵府上吧。”
“你……没找错。”
“那为什么一个人都看不见呢?”
“您说这话得凭良心,”他道,“难道我、我不是人吗?”
“怎么,”信使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么说,您是这府里的人?”
“没错,年轻人,我是这里的看门人,我叫内、内克。”红鼻子呵呵笑道,他扬起手中的酒壶,“您喝酒吗?”
“不,谢谢。”年轻的信使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那么您可以带我去见公爵大人吗?”
“我可没那个荣幸,这会儿谁都见不着老爷。”
“他出门了吗?”
“出门?嘿嘿,也许吧……出门了也比没出门好……”
信使显然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但他不便深究。“那么,可以带我见管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