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其他多余的话什么都没说。

韩岐忍不住想，温仲嵘在这件事情之中又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

“其实温复问我的那些，我都知道。”韩岐突然开口。

温仲嵘默默不言，只是揽过他拍了拍他的背。

韩岐乖巧的躺在温仲嵘怀里，嘴上不停一句接着一句，没有半刻的停歇：“我都知道的，温复来这里是为了我，是为了让我看到那些东西，这个地方一定是温伯峥告诉他的，幸福国那么多的秘密也一定是温伯峥告诉他的，至于温伯峥，一定是幸福国的某个高层告诉他，幸福国里出了叛徒。”

韩岐想起来当初问温伯峥的那些话，那些战争下的自由与和平的牢笼的问题，他暗暗笑了笑，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只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难怪，难怪当初他能那样信誓旦旦的说出自由和战争并不冲突的话，他早就知道，幸福国的内部出了问题，那些议员之中出了叛徒。”

韩岐顿了顿：“其实说那些人是叛徒，应该也不是很恰当……他们应该和温复一样，是突然回过神来了，是突然想明白了，所以想要改变幸福国了。可是温复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那些东西，我是不是清醒我有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吗，我是什么重要的棋子吗，我会对他们之后的计划产生什么作用，有什么事情是非我不可能的呢……我现在是明白了清醒了，但倘若我不明白不清醒一如从前浑浑噩噩，他们又会如何，他们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先生……”

韩岐一向思虑重，然而如这般将心底心思尽数在另外一人面前剖析开来却是第一次，温仲嵘仍是那副模样，一句话不说轻轻拍打着韩岐的后背，以作安抚，韩岐突然不说话了。

思想改造区的夜晚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韩岐能够听到监察官巡逻的声音，还有各种机器毫无感情的提示音。

他突然想起来，来思想改造区是祖父A和安全保卫局的决定，而他来思想改造区一开始说是为了控制暴乱，然后是为了找出反叛者，而他决定去留女巷看到那些事情的源头是因为温仲嵘和他说了流娼和留女巷。

其实也不是。

就算温仲嵘不说，只要被他看见一张写了流娼和留女巷的纸条，他自然会去问温仲嵘。

韩岐抬起头，温仲嵘眉眼之中似乎缠绕着一股阴郁之色，那是从前从未在温仲嵘脸上出现过的神情，他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开来，眼角的泪痣仿佛温仲嵘的标志物，勾着韩岐去招惹它。

披散的长发和泪痣，反而让温仲嵘显现出平时被他掩藏下的凌厉之感。

韩岐不由自主的碰了碰温仲嵘的眼角，温仲嵘也不阻拦，只是抱着韩岐更紧了些：“怎么了？”

韩岐心中怎么想，便怎么问了：“先生，你今天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温仲嵘不知应当如何作答。

他之前答应过不再骗韩岐，温仲嵘自认不是好人，可也不想这样轻易就推翻自己的承诺，若说他半点不知情，这便是扯谎，他早知道有这个地方也早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然而温复会这样直白的带韩岐去看，他也却是没想到。

温仲嵘不是没有试图阻拦过，他故意拖拉时间，途中好几次想要劝韩岐回去，可扪心自问，温仲嵘真的愿意韩岐回去么。

恐怕也不见得。

他不想让韩岐看到这些，却也希望韩岐能够早日明白幸福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两相矛盾之下，于是就这样半推半就的让韩岐看到了那些。

韩岐叹了一口气，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低声说了句：“算了。”

即便这事情真的和温仲嵘有关，那也不算什么，做错事情的从来都不是温仲嵘，没道理把一切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去。

就算温仲嵘知道，他也只是没有说出来，算不上骗人。

韩岐自然有一百个理由可以替温仲嵘开脱，温仲嵘稍一低头看见韩岐那张脸，心口不由一阵闷痛。

他揉了揉韩岐的头发，亲了下韩岐的眼角：“为什么算了？为什么不继续问了？卿卿，你与我之间从来都不能有什么算了。”

第42章

韩岐摇摇头：“错的不是你，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些什么。”

不等韩岐说完，温仲嵘抢先说道：“可是我想说，我想主动给你一个解释。我的确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也知道他们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也是听到留女巷这个名字才知道原来……但是这件事不是我计划的，与我无关。我本来没有想过让你知道这些，但我还是着急了，卿卿，我等不及了，所以在门口，半推半就的也就让你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