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难免带着几分骄傲,虽然她知道那边不能跟这边来往,虽然她知道最好不要出去宣扬家中与那位尊贵爷儿的关系,可说破天那位也是丈夫的儿子,她女儿的哥哥,虽然明白这种关系没什么用处,可她就是莫名骄傲。
“以后,咱朵们要是像她们哥哥一样有出息就好了,我说她爸,我觉着咱三朵有点像楠楠,真的,你瞧那眉眼儿,那机灵劲儿,你看过咱三朵画的画儿没?呵呵,我就觉着吧,她们爸爸是艺术,她们哥哥也做艺术,明儿咱朵儿们指定也有这个细胞对吧?”
妇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生的孩子与丈夫的血缘靠拢的紧密一些。而她的丈夫虽然沉默,却很不容易的表示了赞同,他点头,眼神里还露出一些笑意来。
见丈夫笑了,这妇人便无比高兴,兴高采烈的开始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
她家这套二进院子,前院如今开了个点心作坊,雇了十多位外地的女工接老三巷的零碎传统点心单子,随便哪月都是十来贯的纯收入。
这妇人虽然赚钱了,可是就是自卑,她觉着自己的结契人高不可攀还越走越远,也因此她就越发的小心起来。
老三巷周围这几年多了许多的建筑,为了保持旅游城市的风格,以老三巷为中心向外连续铺了四圈儿都是一水儿的仿古式老建筑。
街口有新槐的新街,青砖青瓦的二进仿古院儿是北燕国对常辉郡的统一规划。
这儿就不许拥有高楼!
等到这些仿古的建筑修好,好家伙!那价格一下子就飞扬起来。新街的房子起步都在两百贯首付,家里没有千贯的家底就甭想了。
那妇人的丈夫自然就是江鸽子的亲爹蒋增益,他如今发了财,住进了新街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
那年江鸽子的小舅舅关暖阳与端氏的一场官司后,他才拿了不到一千五百贯左右的赔偿。
端氏自然是愿意给他更多,他们求他多要些,然而他没有要。他觉着自己的人生与jīng神无价,而且他也没想把这件改变了两家命运的事情结束了,他现在正在默默的磨刀等着翻天覆地呢。
他是没有提起连带的诉讼,然而他的两个不孝的哥哥却代表全家提起了诉讼。
是啊,再没有比邢家因此事受到迫害更凄惨的了。关暖阳有骨气,然而他的哥哥们就未必有这份骨气了。
当然,这个也~必须理解人家,人活在世上你可以有骨气,有志气,你却不能拉着旁人经历风云雷电。
可没等到他们的诉状递上去,他们就悄悄撤诉继而消失在了这个城市。
端氏公司的老员工们都说,那是因为私下端氏派来了大量的人员对他们进行说服,最后赔了诉状上好几倍的数目,他们就签署了和解书。
这人发了横财,自然不敢在老家呆着。
老邢家算是彻底消失在了这个城市了。
至于蒋家,人家也的的确确当年是死了一个儿子,告私人拿的赔偿能跟端氏比么?
就这样,蒋家明码标价当年是提起了一万贯的jīng神赔偿诉讼的。
可他们递上状子没多久,端氏自然也派了有着多年jiāo情的一个公司的老员工来家里说和,钱自然是翻倍的给,一直讲到四万贯,其中三万贯指名是赔给蒋增益的,还说,如果没有蒋增益的谅解书,这钱儿谁也拿不到。
三万贯呢,老蒋家几代人在端氏做牛马,赚的钱儿合起来都没有一万贯。
谁都以为蒋增益会拿这个钱儿,然而,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硬是梗着脖子没答应。
他知道端氏愿意给翻了十倍甚至几十倍的赔偿金,其背后要讨好的就是自己的楠楠,还有他曾经的小舅子。
他承认自己一生懦弱没出息,没有像个男人一样活过一天儿,所以这钱他不拿,谅解书他自然也不签名儿。
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到,但是不给那两人添乱,他想他是可以做到的。
合计四万贯的巨款就这样悬挂在蒋家的头顶,死去的蒋楠也好,江鸽子也好,他们从未想过对这个原生家庭有什么报复,然而他们的报应依旧是来了。
四万贯!那是四万贯!!
蒋家子女众多,蒋增益行三,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幺弟没了之后父母一直被他供养,然而老两口也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觉着他结错了契祸害了全家。
等现在一切昭雪,蒋增益就有些扭曲,他不知道应该是嘲笑命运,还是嘲笑自己,总而言之他觉着自己就是个小丑,人生过的毫无价值到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落下。
他有些疯,他家里人更加的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