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翠丝挠了挠小鹅薄薄的羽绒之后，将它放了回去。

“真是的，又不是不还给你了，一直跟着我。”她看着天鹅远去的背影抱怨道。

但这话中所指的，可不仅仅是那只天鹅。

碧翠丝伸出手看了看掌心，说道：“这具身体还真是弱小，一旦我用出全力，马上就会崩溃了吧？”

拜亚惊道：“碧翠丝！”

“紧张什么？”少女回过头，橙红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笑意，但那笑意的背后却是一片冷漠和讽刺。“我怎么会伤害自己呢？”

但拜亚却没有放松下来，依旧紧紧地盯着她。

“你很在意那个叫伊莉莎的小不点？”碧翠丝一手撑住脸，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就能察觉到一瞬变得紧张的气氛。“我拿捏住这具身体，就算是拿捏住这个世界的至高神了？”

拜亚冷漠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不否认，那一定是真的非常在意了。

碧翠丝轻笑一声，忽视了心脏处传来的阵阵疼痛，站起身来看着拜亚。

“我要南瓜粥，啊……还想喝蟹肉粥，该怎么选呢？”她笑得眉眼弯弯，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要不然都做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拜亚瞪视了她几秒钟，转头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银发少女的笑容慢慢淡下，碧翠丝抿了抿唇，看着拜亚离去的方向。

“你好幸福啊。”碧翠丝缓步行走在湖中的木板桥上，走过一段路之后，就看到了在南瓜地里抱起两个南瓜的父神。“不必肩负责任，还被人这样爱护着。”

她摸着自己的脑袋，继续自言自语着。

“我的记忆残缺不全，而这世间所有的感情，都会伴着记忆的消失变得面目全非。这是我所走过的路，希望以后不要成为你的路。”

“选男人的眼光太差了，不过应该比我好，毕竟我没选到。”碧翠丝的言语间，夹杂着对另外一个自己的忠告。“但你要小心一点，他这个人很危险，远比你想象中复杂。”

“迷宫的路途不易走，但我希望，你能从中走出来。”

月亮升至中天的时候，碧翠丝来到了树下支起的桌子旁。

她要一碗南瓜粥，可桌子上摆的却是各种南瓜甜品，炸得色泽金黄的南瓜饼，蒸好后放在小盘子里的南瓜蛋糕，还有小熊形状的南瓜饼干。

而她要的蟹肉粥，也盛在陶瓷砂锅里。

碧翠丝拉开椅子坐下，对小编织筐里的小熊饼干非常不满：“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拜亚语气很是不好：“随手就做了，不吃给我。”

“我哪有说不吃？”银发橙眸的少女把小筐子拽到自己面前，往自己怀里护了护。

“……”拜亚忽然觉得她的脾气有点像自己。

但碧翠丝才拿起小熊饼干，她眼中的橙红色就开始闪烁，时不时地被灰蓝色取代。小熊饼干从指尖掉落，摔在桌上磕断了头部。

银发少女痛苦地捂住了头，侧着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

眼中的温度很高，灼烫得泪水都要涌出来。伊莉莎的意识勉强苏醒过来，撕扯灵魂的疼痛却让她失去了其他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休想……”

在这意识的争夺战中，就算碧翠丝有意让步，人类的脆弱意识也仍是难以夺回主权。

这是一种致命的疼痛，甚至痛得让人无法昏厥过去。而伊莉莎也紧咬着牙关守住自己的意识，她知道，一旦让了步，一旦昏过去了，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了。

这具身体里住着所有人都害怕的魔女。

她自己也同样害怕，或者说，她才是这世上最怕碧翠丝的人。

“伊莉莎？伊莉莎——”拜亚唤着她的名字，少女却像是没有听觉一样，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十七八岁的银发少女在地上滚着，好不容易支起身子之后，就发出干呕的声音。她银色的发丝被扯下来，额头被抓得见了血，就算拜亚困住她的双手，指甲也仍是掐进掌心里。

“不要，不行——”她声音中饱含着绝望。

少女拉住了拜亚的衣袍，在这撕裂灵魂的疼痛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求救声。

“救我，救救我——”她哭泣着将话语说出，“我不要变成她，我就算死，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而这挣扎的意识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她仍是被无形的手脚拖着，将她的意识拉回那黑暗的深渊里去。

拜亚抚住少女的额头，许多年前的那份无力感又回来了。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介入这场意识与意识之间的争执。

“救我……”银发少女眼中的橙红色又一次逐渐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