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祯眉心狂跳:“来人!!”
胡军医很快被喊了过来,一眼瞧见躺在床榻上的美人,还吃了一惊,暗想殿下竟然如此勇猛,活活将人弄晕了过去。
把了脉才发现是气怒攻心的缘故,他皱了皱眉,道:“都说大梁长公主自幼体弱多病,如今看来,她身子的确不容乐观。”
湛祯脸色难看:“此话何意?”
“她明显气血不足,喘气不匀,废病缠身,看这肤色苍白无血,说不准还有别的病痛,这种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能活多久还不一定。”他说完,见湛祯神色凝重,又拱手道:“殿下,有花堪折直须折吧,这明显就是个娇气命,可禁不起太多折腾了。”
到底担心自己身份泄露,咸笙精神紧绷,只是受制于身子弱,一时张不开眼睛。迷迷瞪瞪听着耳边这声音,心里暗骂,北国蛮子简直没一个好东西,他都病成这样了,居然还让湛祯‘有花堪折直须折’。这不就是让湛祯趁他活着赶紧上吗。
他嘴唇动了动,发出轻轻的呓语,湛祯急忙凑上去听:“王八……无耻……”
湛祯:“……”
是有意识的。
不止有意识,似乎还在生气,连着又咳了半口血出来,他眉头紧锁,手指在床褥抓了抓,嘴里虚弱的骂了他两句湛狗什么的,才重新安静了下去。
这回是彻底昏了。
湛祯神色隐约露出悔意:“先开个方子来,等她清醒再说。”
江钦很快亲自端来了药,提醒道:“殿下,胡军医说公主这身上的苦味儿是自幼吃药膳长大的,咱这行军呢,营里可没那么多补药给她做药膳啊。”
湛祯自打咸笙昏过去,就时不时来探他的鼻息,咸笙气短,睡觉的时候呼吸更像是随时会消失,湛祯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伸手接过他手里汤药,道:“派个人去大都取。”
江钦差点儿没给他跪了,好家伙,这上午才把人家公主抢过来,下午就给闹的仿佛要断气儿,居然还有脸去大都跟人家拿药?大梁估计宁愿公主死,也不愿意拿药养好给您糟践。
“这……合适吗?”
湛祯道:“大梁公主吃大梁药,有什么不合适?”
话是这么说……江钦总觉得自己还得要脸。
湛祯拿起勺子吹了吹,瞥见他还没走,道:“还有事?”
“没。”江钦转身出去,思来想去,跑去问胡军医:“公主这身子,拿咱们自己的药能吊住吗?”
“一天两天还行。”
江钦放下心,那就一两天后再决定要不要去大都拿药吧。
谁能想到大梁长公主身子真的这么弱,这殿下没吃到嘴里,可不就心里挂念着么?若是真吃到了,说不准就能直接丢掉了。
营帐内,湛祯很快发现咸笙昏的很彻底,喂进去的汤药有一半都顺着唇角溢出来了,只有一小半被他无意识的吞下。
他看着面前人苍白的唇,抬手把溢出来的汤汁抹去,自己含了口药,弯腰捏住他的下巴,嘴对嘴喂了进去。那口药从咸笙唇边漫出,又被他含住,再次重新渡过去,与此同时,他轻轻托起咸笙的后脖颈,让他无意识的开合嘴唇,一来二去,总算把一碗药尽数喂了进去。
那双苍白的唇也因为他而染上了殷红。
湛祯舔唇,明明药很苦,舌尖却好像挂着糖。
咸笙醒来的时候正是半夜,一睁开眼睛,耳边便传来噩梦般的声音:“醒了?”
他猛然撑起身子坐起来,冷着脸看向湛祯,后者的手肘撑在他床头的小桌上,单手支额,似乎也有些倦意,懒洋洋道:“公主既然无事,孤也要上床休息了。”
咸笙等着他离开,却见男人一抬腿上了床。咸笙顿时像是被侵犯领地的猫,支棱起了全身的毛发,“湛略略!”
湛祯看过来,眼神透着几分凉意:“敢当面喊这个外号的人,都死了。”
这个外号是他当年被秦韬打败之后梁国人给取的,真正敢当着他面喊出来的人,皆被他一刀砍了,无一例外。咸笙也听说过,当年有晋国好友当着他的面喊出这个名字,当场便被他格杀,这男人身份尊贵,又一身武艺,能谈笑间翻脸无情,几乎无人敢惹。
他心生畏惧,但挡不住浑身尖锐的敌意,不吐不快:“那就请你杀了我。”
湛祯放下了解衣的手。
“锵——”
他不离身的佩刀倏地出鞘,烛火摇动,眼前寒光一闪,脖间便传来一阵凉意,咸笙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
他屏住呼吸,久久没有察觉到痛感,再次张开眼睛,却见湛祯的脸就在面前,条件反射的又朝后靠,湛祯竟也欺身,单手撑在了他身后。
咸笙惊疑不定,湛祯抬起手指,轻轻在他身后的营帐布面上敲了敲,里头传出沉沉的闷响:“孤命人在外面立了木板,公主不用担心再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