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管只是勾住他的皮肉,他忍痛使劲一拔,连皮带肉地扯了下来,脸颊上瞬间氤出大片血,像是生生被人咬去了一口。
他踉跄着大步往前走,那两个病人看到魏文轩,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又缩到了角落里。
魏文轩没有搭理那两人,自顾自往前踉跄着走,企图逃开这条地下长廊。
院长见状连忙招呼上两个病人,跟在魏文轩的身后。
头上的砖块掉得越来越频繁,时不时就砸在脚边,惊得小的那个大叫。
靠近出口处的地方已经全是火光了,头顶上的木质椽梁和铁管不是烧得随时要断不断,就是快化了,仿佛是一个火圈,把人困在了里头。
四个人很快跑到了那里,魏文轩眼睛眨也不眨地猛地提起小孩,直接往火圈里一丢。
小孩滚进火里,把火扑掉了些许,却是身上全着了,他滚到一边,烫得大叫。
所幸在长廊外头,还有人等候在那儿,听见动静,立马冲了进来,看到小孩身上着了火,连忙扑上去灭火。
魏文轩毫无所动,看了眼头顶似乎烧得有些要断的铁管,他抿了抿嘴,一口气就要冲过去。
然而出乎他意外的是,他刚冲过火圈,腿就被人抓住,他扭头一看,就见那个年长的病人死死攥住他的裤腿,眼里闪过极端浓烈的恨意。
他心里一慌,猛地连踢了好几脚,却没法踢开那个男人。
院长连忙冲上去,想分开两人,却发现对方力道极大,固执得连他的话都不听。
魏文轩忽然抬头看向天花板,有所感应似的,就在他抬头的下一秒,天花板那根烧得通红快化的铁管终于断开,不偏不倚,正中魏文轩的脸。
魏文轩烫叫一声,登时痛得浑身佝偻起来,他试图伸手去抓那根铁管,却被烫得根本上不去手。
那根铁管死死粘在他的面孔上,烧化的铁水流过他的眼睛,他惨叫一声,紧接着铁水顺着张开的嘴,滚进他的咽喉,他蓦地失了声,只能发出极细的动静。
魏文轩紧闭着眼,五官狰狞无比,胡乱伸手四处摸索,试图抓住那个害他不能动弹的罪魁祸首。
然而他脚下却被乱七八糟的碎砖绊倒,整个人倒在火堆里,浑身起火。
没人去帮他。
院长有些看呆了,直到又有一根椽梁掉下,他才回过神,连忙拉着那个年长的病人冲向火坑那儿。
手里的玩偶在慌乱下掉落,院长回头看了眼,不可能去捡,就见那只玩偶滚到了魏文轩的手边。
玩偶的眼睛正对魏文轩,魏文轩已经没什么气了,整张脸都被烧化的铁水几乎覆盖,脸从中间凹了下去,像是所有的五官都随着铁水化掉了一般。
看见这一幕,除了楚歌外的所有人,都想到了之前在深红长廊里遇到的那道白色人影。
那道人影没有五官,像是被人剜去了一样,但是现在,他们却反应过来,那是被烧化的。
不知道院长一行人有没有逃出去,但见镜头里,头顶的椽梁和板砖,噼里啪啦像落雨似的砸了下来。
很快,镜头模糊晃动了两下后,就彻底黑了下去。
“……希望那些人都能逃出去。”屈泽低声说道。
楚歌调出之前查的资料:“今年一月,位于南郊的仁德医院失火垮塌,包括工作人员在内的四十九人,无一人幸免,院长及部分人尸体下落不明。”
全没了。
“太惨了……”章天华低头说道,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变得粗哑。
如果只是看见这条新闻,他顶多会唏嘘,但现在,他就像是陪着那些人经历过了这一切一样,感觉到他们的恐惧和愤恨,又无能为力。
章天华握了握拳头,很想把魏文轩抓起来绳之于法,但对方早就死了。
楚歌戳着鼠标,纳闷地转向应辞和方拾一,问道:
“这些人死于仁德医院的原址,远在另一个郊区,可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仁德医院搬到了这里重建,没多久又转手给了范哲轩,那些亡魂怎么才会跟到这里来?”
仁德医院的重建是政府要求,至于后来为什么又取消变成了酒店,谁也不知道。
楚歌皱着眉,鼠标不断切换画面,仁德医院的建筑图纸、建造理念、工作人员资料……这些东西在楚歌那台屏幕优越的电脑上飞快掠过。
楚歌试图从其中找出能解惑的线索来。
“之前爬在我们头顶上移动极快的那些人影,并不是鬼魂,只是留在那条过道里的执念复刻,真正滞留在这里的魂魄并不多。”
方拾一出声,倚着门槛说道,“虽然魏文轩已经被送走,但我还是感知到那儿依旧有别的东西在。”
那天在仓库里看到的黑色影子,应该就是其中一个没有离开的魂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