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吃了一惊:“本部几十年都没有插手过我们的事,这次怎么把手伸到日本来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日本海沟里可能有龙的胚胎’这样的理由,确实足够让昂热把手伸到日本境内来。我们无法拒绝,除非我们能证明海沟里的东西不是龙的胚胎。”
“载人深潜器的话……他们必然会发现神葬所!”源稚生说,“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昂热决定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几十年来这个男人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们头上,今天我们终于无法承受他的压力了。”老人凝视着炉火,瞳孔熠熠生辉,“趁这个机会永远掩埋掉神葬所吧,那里只是神的墓地,神已经死了……就让她永远作为骨骸存在吧!绝不能允许她返回人世间,绝不能!”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走出这一步我们就不能回头了,老爹你真的想好了么?”
“人活在世上永远如临深渊,其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回头’二字,最多也只是重新开始!”
“各家家主能同意么?”
“说服他们,这世上的任何征伐都是一个男人先站起来,然后一群男人跟着他冲向战场!”
“老爹,这些年你一直对神葬所和猛鬼众怀着那么大的敌意,为什么呢?”
“你是不是猜测我跟昂热差不多?因为第一代狮心会的覆灭,昂热对龙族怀着刻骨的仇恨,而我则不惜代价要把神葬所和猛鬼众都抹掉。”老人仰头灌下大口烧酒,“你错了,我对神葬所和猛鬼众都没有敌意,我要铲除他们,只是因为我想在我这一辈把蛇岐八家的悲运给掐断!我的命没多长了,就让我死死地掐住悲运的魔鬼,带着它去死好了。就像很多年以前天照和月读做的那样!”
“悲运……么?”
“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讲北欧神话,神话里说命运三女神纺出象征命运的丝线,把它拉长,然后剪断。”
“记得,你那时候说真恨不得在命运女神的心口上刺一刀啊,这样那些女人就不能像摆弄玩具那样摆弄别人的命运了。”
“只是不甘心的话罢了,其实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有生就有死,因为有了相遇之美才有了离别之悲。”老人轻声说,“蛇岐八家的命运也是如此啊,那白色的皇帝缔造了我们又注定要毁灭我们。至今她的幽灵还在冥冥中注视着我们,穿着爬满蛆的尸衣,跳着招魂的舞蹈。她的后裔们注定要为了她的遗产而彼此残杀,世上总会有执法人和猛鬼众,年轻人们永远流着红得刺眼的血。”
“她就是纺织我们命运的人?”
“是的,她虽然死了很多年可仍旧死死地抓着我们的命运不放手!你有没有想过要把命运的纺车砸掉?连带着那个纺织命运线的白色皇帝……一起粉碎!”老人嘶哑地说。
“那样我们就能从那个悲运中解脱?”
“我想这世上只有一个逃脱命运的办法,那就是变成命运本身!成为纺织命运的人!纺织蛇岐八家的命运,日本的命运……乃至于世界的未来!”老人轻声说,“这是没人做过的事情,我决定尝试。如果我成功了,蛇岐八家的后代将永远告别战争和流血,如果我失败了,希望你接受大家长的位子,继续引导这个家族,不要令我们的同胞失去希望。”
风在松林中穿梭仿佛鬼啸,整个世界淹没在落雨的沙沙声中,此刻天地诺大这间刀舍仿佛坐落在正中央,山中佛寺的古钟轰鸣。
“那就试试吧,尽我的力帮助老爹,先从说服其他家主开始。”源稚生怀抱长刀看着炉火,“听老爹你的意思如果成功了我就能去法国了吧。”
“混账!只是为了偷懒么?”老人愣了一下,笑骂,“好吧,你说得也没错,如果成功,我们两个就都自由了,你去法国卖防晒油,我安然地准备去死。”
“嗨,别这样,老爹你还是个年轻的老头。”源稚生说。
“也对,我还能跟你一起去法国卖防晒油。”老人笑笑。
他从炉子旁抽出一个文件夹交给源稚生:“本部传真过来的履历,这次来日本出差的共有三个人,据说是昂热的王牌组合,轻易舍不得动用。”
源稚生翻了翻那些履历,不由地皱眉:“都是帮小孩子,校长在开玩笑么?”
“确实是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但血统都很优秀,昂热想必是考虑到接近胚胎的人必须有优秀的血统,否则胚胎用于保护自己的领域就能杀死他们。”老人说,“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相信昂热,他从不轻易看重一个人,也从未看错一个人。我会着手安排跟八姓家主的会议,我想让你去接待这些年轻人,赢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配合我们的计划。绝对不能让‘猛鬼众’接触到他们,从他们踏上日本土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必须被全盘监控和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