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和竹生的身前,赫然多出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背对着他,身材高大,身上裹着破碎了细布。
他只是站在那里,千百支弩箭便停在了他身前,像被凝固在了空气中,不得寸进!
七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男人。那男人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他其实是回头看了竹生一眼。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世上怎么会有人的眼睛是如潭水般的墨绿色!那又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左颊剥落了一大片皮肤。连嘴唇也掉了一块,直接露出了牙齿!他是怪物吗?
是怪物吧。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看了竹生一眼,只一眼。
他不记得她是谁,不记得她的容貌,亦不记得自己要对她说的那句话。可他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就是他跨越了世界的壁垒,寻找了漫长岁月的人。
光是直线的,时间不是。
长天说,她的到来还要很久。他没想到会这么久。他比她出发得晚,却比她早到了万年。
好在,就如长天所说的那样,他与她的重逢,果然是注定的必然。
墨绿的眼眸转回去,只留给七刀一个背影。妖怪般的男人向前踏出了一步,仿佛踏裂了大地,随着他脚掌落地,坚实的土地爆裂出巨响,烟尘瞬间高涨,遮住了七刀的视线。
七刀把竹生紧紧的搂在怀里,俯身护住了她。他被烟尘迫得也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耳朵里听到了连续的巨响,听到敌人惊惶的尖叫。
“妖怪!妖怪!”他们的声音中透着恐惧。
那些声音短暂的响起,飞快的湮灭。在身周的烟尘还没消散时候,七刀便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战场上这诡异的寂静使得七刀在烟尘中不顾疼痛流泪,强行睁开了眼睛。
他看不到别的人,也听不到别的人。在逐渐沉落的烟尘中,他只看到一个男人雄壮的身躯向他走来。那人身上原本裹着的细布已经全部破碎,只剩下丝丝缕缕的几条挂在身上,不足以遮挡他赤果的身体。
诚如那些敌兵临死前的尖叫,他是个怪物。
他的身上有大片的皮肤剥落。皮肤之下,并没有七刀熟悉的红色的肌肉和血管,暴露在阳光下的是白色的、坚硬的骨质物。这泛着牙齿般光泽的物质塑造了他的身体,外面的皮肤不过是一层伪饰。
烟尘全部落下,视野变得清晰。七刀看到周围的情形。
他的确是个怪物,他杀死了所有的人,甚至马。
但七刀并未觉得特别的惊讶,他曾经也见过一个人,以一人之力,力敌百人。那个人就是竹生。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更强而已。
这样的怪物不会平白出现,他的出现必是因为竹生。在这世上,七刀只见过竹生展露过不属于常人的能力和物品。他因此并不对他感到恐惧。
他的目光甚至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那人的两腿间——那里什么都没有。看到那里,七刀百分百的肯定这个“人”,他不是个人。
这个不是人的男人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去看着他怀中的竹生。他墨绿的眸子中闪动着令人难以解读的神情。这主要是因为他的脸残缺可怖,令七刀实在无法配合着脸部的表情去读懂他的眸色。
绿眸的男人伸出了手,或许就是那只手,在几息之前杀死了这个战场上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生命。现在那只手则温柔的抚在了竹生的脸上。
配合着这手的动作,七刀终于能解读一些那双墨绿眸子中的意味。
他本能的就开始讨厌这个怪物。
七刀想拂开他抚摸着竹生脸颊的手。可绿眼睛的怪物动作更快,那只手只是碰了碰竹生的脸颊,便倏地一翻,按在了她的胸口。
布料撕裂,竹生的胸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七刀已经握住了掉落在地上的刀,那怪物却摊开了手掌,七刀不由愣住。
衣衫的布料在怪物的掌中片片碎成蝴蝶般飘飞,最后停在他掌心的,只有竹生日夜佩戴的那块乌黑木牌。竹生的臂钏和木牌,即便是在欢爱之时,亦未曾摘下过。
臂钏是有巨大空间的储物法宝,木牌是……养魂木。
竹生的祖窍中,三昧螭火骤然暴怒!
竹生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瞬间明白了三昧螭火产生灵魂的原因。
原来是乌木牌。
原来是冲昕给她的养魂木。
到最后,她受的苦,圈圈绕绕,源头还是落在了冲昕的身上。
道君啊!
竹生苦笑,握刀迎战。
失去了养魂木为基,竹生以自身幻化出来的绿刃,终于劈入了那团火焰的核心!三昧螭火锐叫一声,散做了万千光点!
这和以往它变形散逃不一样,这一次,它再也凝不成形,就那样化作无数光点飘散在竹生的祖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