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最初来此,不过是想求得庇护,孰料高堡主误信非人,落得堡破人亡的下场。剩下这一座空空无人的坞堡,抬头望,有高墙,关起门,收起吊桥,便是一方自在天地。
村老和几个青壮男子交头接耳,不多时便有了决定。
他们妇孺众多,若再迁移,先一个便是根本不知该往哪里去,再一个便是路上风险亦不小,未必就能活着到达目的地。他们的命本就是竹生保下的,在确认了竹生亦决定留在此地之后,他们便下了决心依附于她。
这乱糟糟的世道,能跟着一个武力值高强的人,总是让人安心些。
于是竹生便成了这座空堡的新主人。
“要在此据守自保,首先需要粮食,还有人口,兵器。”竹生对范深道。
夏粮才收了。姓方的抢了坞堡的库房,财物粮食都运走了。但他取的是大头,堡中平民家里的零零碎碎,倒没去搜刮。村人们分配了空房,陆陆续续的,从这些房中寻摸出了不少的粮食,至少暂时度过眼前是没问题的。
村老又告知范深,其实他们村中各家亦还藏有些粮食,来时为了减轻负担,并未带许多。范深见眼前暂时不缺粮,暂且不令他们回去取粮,道:“再看看,待确定无事再去。粮食藏在那里,不会跑。”
大家便在此定居下来,俨然成了这坞堡的新主人。
那幸存下来的高家管事,亦悲亦喜。在犹豫观察了一阵之后,他找上了范深。
“堡中有粮。”他道,“我愿献给先生、姑娘。”
坞堡已被人所占,他又不愿离开此处,与其日后被人发现,不如他早早献出,博个功劳。
高家并非著姓,但在这里立堡自保亦有十数年了,多少有些家底。
姓方的当日搜刮的是明面上的库房,他亦知道堡中必藏有暗库,只是一时没来得及找到。大约就是因为如此,才没有放火烧堡,想是要留待他日再来搜刮。最后倒便宜了竹生他们。
暗库中藏着足够整堡人吃三年的粮食,还是按照堡中满员算的。得了这一批粮食,一两年之内,都暂无后顾之忧了。
除了粮食,还有一批“武器”。
说是武器,也很让竹生无语。在她的概念里,至少要金属做的东西,才能称得上是武器。这一批,只是长木杆子。
但范深已经很高兴了。
这些长木杆子,直接使,便是棍棒。装上金属的头,便可以做枪、戈、刀。只可惜没有铁,铁毕竟是贵重战略物资,这样一个小坞堡、小姓氏,还没有能力藏铁。
竹生便领着几十村民,关了堡门,在这里据守。
这些人吃喝拉撒的琐事,她俱不过问,全都丢给范深,只择了村民中青壮男子和健妇训练,令他们稍有自保之力。
这等乡下地方,原就是娶媳妇都愿意娶腰粗膀圆、能干活能生娃的健壮女人的。女人也常要像男人一样,挽起裤腿袖子,下地干活。一些健壮妇女,力气甚至不输给男人。
只是人太少,把妇女们一并揪出来,能拿得起长棍操练的,也就二十来人。
人这么少,其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自保。
但范深并不着急,似乎胸有成竹。
他有什么盘算,竹生也不甚在意。
堡里的事,有他主持,一切有条不紊。村民们若有事,也都知道去找范先生解决,并不拿来烦她。
竹生只操心青壮们操练的事。她教他们的东西都简单,只在于要勤练不辍,一是力气,一是熟练。她把这二十来人交给了阿城和七刀,让他们盯着众人练习。
比起来,她花在这两个人身上的时间反而更多,特别是七刀。
那日之后,范深曾问七刀:“可愿做我弟子?”
七刀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道:“我想拿刀,不想拿书。”
范深便来游说竹生。
身边的人强一点,她便能少操一点心。何况他们的强,是普通的正常人的强,与她自身因这些特异的经历而造成的强终究不是一个等级。便是他日有什么,她亦能亲手制裁。想明白这一点,竹生终于问七刀:“要跟我学武功吗?”
这里所说的“学武功”,与之前她教与阿城的并不同。
教给阿城的是实用性非常强的兵刃格杀,学会几招就可以直接提刀杀人。但这种即便再怎么练,也就只是杀人杀得更熟练一些而已,于武学一道上,不会有大成。
这也是因为阿城的年纪已经大了,身体骨骼已经定型,竹生也没办法。
但七刀现在才十岁。且他有底子,身体韧带早就拉开,像一块经历了粗粗打磨的粗坯,接下来只要细细雕琢就可以了。
听到竹生的话,七刀的眼睛亮得如星辰。这亮光昭示了他强烈的渴望和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