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主:“你在试着把我当做柴峥言吗?”
聂枣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抬头:“令主你不也是一直试图把我当做倾夕吗?”
无所畏惧,便因而强大。
令主的眸光晦暗起来,似乎的是在思考自己这么做究竟对还是不对。
他不是没试过恐吓和胁迫,反正翻来覆去不过是那些手段,聂枣早已经见识过了。
教罚馆的惩罚她很熟悉,和令主本人更是相处了这么多年。
失去柴峥言,除了杀了她,他竟没有别的方式控制她。
而她一点也不怕死。
柴峥言于聂枣是软肋,又何尝不是枷锁。
之后,聂枣便就在令主的寝殿常驻下来,两个人都似乎在透过对方看着另外一个人,就这么相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春去秋来,红袖自从滑胎,一病不起,终于在秋日里病故。
鬼都红极一时的红袖也逐渐消失销声匿迹。
自然,鬼都亦有新人进来,要不了几年,当中的翘楚或许就能替代了红袖。
而老人们则说,聂枣越来越像倾夕。
曾经用欣羡与妒恨眼神看着聂枣的女子们,此时目光中又都多了几分的畏惧。
排位第一也随时可能会被超越,但是成为令主的枕边人就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这数十年来,令主也只宠过倾夕一人。
“你就打算这么下去?”
“不可以么?”聂枣抬起眉眼,眸光冷漠而慵懒,透着漫不经心,那头长发白的更厉害了一些。
令主本以为聂枣是想尝试将他当做柴峥言,但渐渐发现,她只是在耗。
他忽然记不起,自己最初想将她变成什么样子,但绝不是这样。
走错了一步棋,或许应该将一切倒回正轨。
***
深秋日。
聂枣还未起身,便听见耳畔吵闹的声音。
“喂,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睡!”
声音太久没听到,聂枣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白芍?你……醒了?”
站在她面前的,不正是应该精神失常的白芍吗?
她看起来精神头倒是不错,只是身体瞧着虚弱了一些。
“不醒我怎么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白芍嗤道,细白手指挑了一缕头发编在手中玩:“是令主大人救了我的,之前我在自己的密室里试验……没想到中途不知为何出了纰漏,才失去意识……”转而她像发现了什么,“你的头发这是……我第一次发现银发看着也不错啊。”
聂枣:“……”
见聂枣无语,白芍又笑道:“好了好了不跟你绕了,我之前留给你的魅匣你用了没?”
“没。”
“你怎么没用,我特地给你留的!”白芍挑眉。
聂枣淡笑:“有你为鉴,我怎么敢随便用。”
白芍撇嘴:“我那是意外意外!你就不想你情郎早点醒过来吗?多做几次试验,让他醒来的可能性会更高一点哦!”
聂枣动了动唇,片刻后道:“……他可能醒不过来了。”
“所以枣姑娘你就这么放弃你情郎了?”
“我没有放弃,只是……”
白芍愣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才知道这又大半年过去了,你再不救他不是就真的来不及了吗!”
聂枣的眼睛闪了闪。
她并非真的完全相信令主所言。
只是……在她预计的所有可能性中,柴峥言十之*早已经死了……
不管是在回帝都之前死,还是在救她重伤时死……
而那昏迷不醒的柴峥言只怕才是令主拿来骗她的。
“来吧来吧,试试看魅匣!保证一定能让你想起来!”
但总归,白芍是她在鬼都的最后一个熟人。
“……好吧。”
等过了两晚白芍休息好,便带足了工具来找聂枣。
在寂静中,聂枣第一次入了自己的梦。
除却上次因为公子晏惨死勾起梦魇,聂枣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梦了,早些年的梦境里全是族人惨死的景象,血流一地,山河为之崩裂,凄风惨雨,宛若绝境,以致夜夜难眠。没办法,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言,那个场景实在太过令人难忘。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心智坚硬,那些梦境到底已经不能影响她了。
但这一次她甫一进去,便被强烈的记忆冲击入大脑。
那些记忆仿佛疯了一般在脑海中乱窜。
揽月楼,石道,密室,尸骸,倾夕……愿君此生常如意,万里河山无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