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又说:“我其实是很自私的,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可又不希望你好,你要是好了,可能就不会留在我身边了。不过,我会努力给你治病的,可是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治好了是好事,治不好,也有我一直陪着你。”
傻子挠挠头,“那你喜欢我吗?”
余欢笑弯了眼睛,踮脚在他颊边又碰了一下。
楚淮突然有点羡慕傻子。
傻子又问:“其实她喜欢的是你,对不对?”
楚淮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傻子是在对他说话,他也头一回觉得傻子还是具备一些判断力的。不过他没有马上回答,更没有再度可以和傻子对话的惊喜,他认真地考虑着傻子的问题,然后说:“不,她喜欢的是你,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傻子说:“大恶人,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变好了。”
截然不同的评价让楚淮骤然冷笑,哪里是好?不过是绝望时蒙蔽自己的软弱而已!但他终是没有再去驳斥傻子,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轻,思绪也开始有些混乱了,罢了,随便吧,反正他都要消失了,就让他也过过当好人的瘾罢。
楚淮再度睁开眼睛时,看着悬在头上的房梁怔忡了很久。
他没想过他还能再醒过来,傻子最终放弃了对他的绞杀,不仅留他一隙残喘,更主动沉寂下去,将身体归还于他。
窗外的天地依旧黑暗,耳畔熟悉的呼噜声打得响亮。楚淮在硬板c黄上继续躺了一会,翻身起来,没有惊动身边的余潭,又小心地跨过地铺上的福总管,到余潭藏着笔墨的地方取了纸笔悄然出了屋子,到厨房去点了盏油灯,借着豆大的火光,提笔疾书!
他不知道这一次他能停留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他必须要在他还可以掌控的时候尽可能地做一些事情,或许……还可以保护一些人。
楚淮的笔速很快,短短时间内便写满了十几页信纸,正当他又铺开新一张纸的时候,厨房门扉轻响,一个试探又激动的声音自后传来,“王爷?”
楚淮回头看着头发上挂着白霜的袁振,伸手在写好的信纸中翻出三页交给他。
袁振迟疑地接过,快速地将内容浏览一遍,看过后面色发白,“王爷,这是……”这是给他的信,信中尽列他示好于楚安,如何伏低做小释其疑心,暗中转移家财,远离朝野隐居于世。
楚淮道:“若你舍不下你的兵,那终生留在西北,今后向楚安尽忠,做个平乱将军。”
袁振大惊失色,疾步上前抓住楚淮提笔的手,“王爷这是何意!”还不待他将内心疑问说出,他又看到其他的信件,十余张全是写给楚淮的外公、桂南王陈越的。袁振顾不得主从有别,抄起信纸快速地看下去。
写给陈越的信分为两封,一封与写给他的大抵相同,劝陈越交好于楚安,保全族人。而另一封信却是截然不同,信中从桂南反攻京城的兵力布署到京中内线设置无不标得清清楚楚,勤王的名号、可拉拢的皇子等详尽至极!甚至还附上了给彭连宇、李成名两位名将的引荐书信。袁振知道彭、李两位将军不喜朝堂拘束,纯粹是因为心服于楚淮才肯再次出山,可自出淮出事后,他二人便再次远离朝堂,桂南王几次招揽都没有成功,而楚安则走先帝仁政的老路子,对于彭李这种战争疯子自然不会起复。
袁振拿着这两封信双手发颤,给陈越的第二封信无疑便是楚淮重返京城的计划,可其中却独独没有他袁振的位置!
“王爷可是怀疑我?”
楚淮顿时失笑,“怀疑你还让你看这些?”
袁振这才反应过来,单凭这第二封信,楚淮与桂南王便跑不了一个造反的罪名,传出去便是连座九族的大罪!
“你也看到了,我的病并没有痊愈。”再提起这件事,楚淮已没有了最初的愤怒,“你与桂南王不同,他为的是陈家的利益,而你只是尽忠于我,如果我痊愈与桂南王一同起事,那么你便作为我一支奇兵隐于暗处,可如果我将来无法痊愈,难道你要向一个傻子尽忠?为一个傻子去夺天下?原本我还想寻个机会再与你见一面,现在倒是方便,你将给桂南王的两封信都带在身上,明年春天以前,看我状态如何你再酌情将哪封信件发出!”
听出门道的袁振一扫刚刚的震惊颓唐,惊讶地道:“王爷已决定了?”明明上午碰面的时候楚淮还稍有迟疑的。
楚淮垂目看了看自己的手,轻轻点了一下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