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丁儿的吃相十分豪迈,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本来还想再待几天,不过王爷要回来,就顺路把我带回来了。上头还不肯放人,不过……”他朝余欢挤了挤眼睛,“王妃有命,王爷哪敢不从啊!”
余欢被他的怪样子逗笑了。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想好了吗?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军中,还是卸甲归田?”
苦丁儿的眉头拧起来,“我也还没想好,我原是想着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他略显粗糙的皮肤上泛起淡淡的红云,“反正不管做什么,我要先改名字!”
苦丁儿是个孤儿,父母故去的时候年纪还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早不记得自己的本名是什么。后来入伍的时候要写大名。瘦猴做为他的监护人当场拍了板。说苦丁儿不就是丁萝卜么?就叫丁萝卜。于是苦丁儿在军籍上的大名就写了丁萝卜,苦丁儿抗争未果,气哭了好几回。
余欢想起这名字也是忍俊不禁,“想好要改什么了?”
苦丁儿摇摇头。“我也不认识几个字……欢姐给我取吧?也不用多好的,但是不能叫萝卜!”
余欢满口答应,转而又说起他的去向,“不如进警戒队?工作时间固定,也可以住在家里。”
现在关北城处于军管时期,警戒队便是在这个基础上成立的,职责等同于衙役,不过直接归属军队调配。
苦丁儿低头咬了口点心,半天没吱声。
“我们的情份不比一般。”余欢也不勉强他。“你和猴子、大熊都是我的弟弟,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对我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苦丁儿脸上越涨越红,手里的点心搓搓捏捏的碎了一桌子。
余欢失笑。把他手里的点心拿出来又给他换了一块,“那就等你想好的时候再说吧,在那之前就跟着我,正好可以就近保护我。”
说起这事苦丁儿严肃起来,墨追的事情已经通报三军,关北城里有间细也是一定的事情,余欢出入身边没人陪着的确不安全,这回楚淮带他回来也有这个意思。苦丁儿点点头,“欢姐你也别小看我,虽然我是通讯兵,但平常也跟着训练的,寻常三五个人都不在话下。”
说起这些苦丁儿腰也直了眼睛也亮了,余欢意外地发现,这个她印象中只会低头跟在瘦猴身后的小毛头竟然生得十分清秀,就是长年在外头皮肤被风吹得很粗糙,这次回来好好养养,再收拾收拾,没准儿也是个翩翩小公子。余欢笑着说:“我让巧姨给你留意着,看看有没有好姑娘。”
苦丁儿呛了口茶,咳嗽半天才缓过来。
余欢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帕子递给他,又把那折叠的小镜子打开,让他照着擦嘴。
苦丁儿抹干净嘴角的点心和茶渍,拿着那小镜盒看了半天,笑道:“我就知道这东西是给欢姐的,墨团长做的时候还东掖西藏的,还不是被我猜着了?”
东西虽然是楚淮送的,但余欢也知道军队里有这种技术的只有墨离一个,不过她献宝似地把里面的石头梳子拿出来,“你看这个。”
苦丁儿撇撇嘴,“可真难看,费了那么大的劲就磨出这么个东西,连朵花都没有。”
余欢愣了一下,“谁费那么大的劲?”
“墨离呗。”苦丁儿叫出口便吐了吐舌头,在军中他可不敢这么叫,他笑着说:“有几天我去他那送公文,隔着帐子就听见他在里边儿磨东西,吱吱啦啦的听着牙都酸倒了,肯定就是这个。”
余欢握着手里的梳子沉默下去,苦丁儿再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耳朵里。
真没意思。她把东西收回来的时候特地把它塞到了布包的最底下,想着楚淮对燕青玄紧张的态度,再看看这个她每天视如珍宝见谁都要拿出来显摆一下的小镜盒,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苦丁儿既然回来了,余欢也不赶着去机关营了,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就带着苦丁儿回到王府安顿。楚淮已经走了,问门口的大兵他去了哪里,大兵道:“王爷是跟着越营长走的,说是要去机关营。”
余欢皱了皱眉,“越无桑回来了?”越无桑跟着余潭秘密入关已经大半年了,虽然每隔一段时间余潭都会让人运物资回来,不过越无桑是始终跟在余潭身边没有回来过的,这次怎么回来了?他回来了。余潭身边谁在保护?
余欢越想越待不住,即刻也赶到机关营去,苦丁儿自然也跟着,可等他们到了机关营却没找到楚淮,连墨匠都没见着几个,找人一问说是雷二家来了亲戚,大家都跟着去认亲了,就住在机关营外的一处宅子里,人是越无桑亲自送来的,王爷这会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