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想不到我这徒弟,竟然是魔界厉亲王与一个天界仙子的儿子,厉亲王自幼幽禁他与他母亲,在清寒与他母亲外逃之时,厉亲王亲手杀了他母亲,于是清寒现在便亲手杀了自己父亲。
我最想不到的是,彼时站在魔渊悬崖边上的我,竟然不再怪他背叛我,不再怪他带着我的剑坠入深渊,甚至连他屁股也不想打了……我竟然只怪他做了这些事之后,为什么没有等到我来……
为什么不等我来……他就死了。
那般轻易的丢了他自己的性命。
明明他的命该是我的,明明他的人……也该是我的。
我没回雾霭山,在魔渊旁边住了下来。
魔族人对我意见颇多,魔界朝堂之上为了我闹得不可开交,他们说一个神女住在魔界腹地,简直就是挑战他们魔族的尊严。魔族的人威胁天界,说我是在挑衅他们,意图再起两界征战。
于是天界慌了,便也派人来劝我回雾霭山,他们说:“你那徒弟回不来了,谁不知道魔渊之下戾气横生,便是神女你下去了,也回不来呀!”
我知道这个道理,千万年前,魔王便是沉在了这魔渊之中再未出世,我自知自己即便全盛时期,也斗不过魔王,更别说现在了。所以我也自知,自己入了魔渊是出不来的,更别说……清寒了。
但我却不打算理会别人。
他们又苦口婆心的劝:“您不给魔族留尊严便罢了,好歹给天界留点面子,听话回去吧神女。”
我一扬手就把来劝我的人扇走了。顺带削了魔渊旁边的一座山,将在山头上打算轮番来劝我的天界文官全部吹走.
这一下把天界与魔界的脸面一并打了。
看我耍横,他们自己又打不过,便没人再敢来劝,天界的人转头去劝魔界的人,魔界的人想想魔渊边那被削平的山头,便也把火忍了下去。
我安然在魔渊旁边住了三年,也等了三年,我日日看着魔渊之下戾气翻涌,却等不回我想等的人,看不到我想看的景。
那三年,便是我第二次认识到,我是喜欢清寒的,并非师徒之情,并非教养之德,而是男女之爱,带着几分刻骨铭心的留在了我心头。
三年后,我回了雾霭山,便也是在那之后,我的身体更是大不如前,直至到如今这个地步……
仔细一回想,当年的事情好似历历在目,清寒不在了的这些年,雾霭山的景并没有任何变化,时光对我而言也没有了丝毫意义,甚至活着与死了,也毫无区别。
抛开这些纷乱往事,我闭眼睡觉,却不经意的在梦中再次梦见了清寒,是年少时候的他,站在院里的梨花树下,在梨花如雪纷纷落下的时候,他转头看我,他说:“师父,今日我给你酿了梨花酿,以后你就不用去山下买酒喝了,别走了……”
他不喜欢我离开他,所以总是想尽办法让我留在他身边,我留下来了,可却是他先走了。
一觉未睡得安稳,我坐起身来,听见风吹得窗户有点晃,抬头一看,竟是外面下雪了,我起身去关窗户,刚走到窗边,便见那青年竟是还未离开,他站在院里梨花树下,合着漫天飞雪,一瞬间好似让我回到了梦中的那个场景,
那个少年站在树下有些害羞和不安的告诉我,他给我酿了梨花酿,他不想让我离开他,哪怕只有片刻时间……
霎时,我心绪涌动,喉头一甜,我强自压下胸中翻涌血气,咳了两声。
外面的青年目光立时转了过来,落在我身上,他微微蹙着眉,我不知为何,倏尔失神,鬼使神差的问了他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他默了一瞬:“我叫流月。”
他叫流月,不是清寒,我垂了眼眸,只觉自己方才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简直荒唐。
我关了窗,隔绝外面的风雪。我抚了抚胸口,道是自己真是快死了,竟会这般频繁的想起那点不甘心的往事。
不过想起也就想起吧,左右,等我死了,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人去怀念那样一个少年了,趁我还在的时候,我便多念他几遍吧。
☆、三
第六章
那小子还在没走,赖在我的院子里,我想着在这风雪天气里呆了这么多天还不生病的人,大概真不是什么凡人,应该是我现在法力衰退,看不出他身上气息了。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是打不过他的,于是便也没继续赶人走,省得回头打起来了,输了难看。猜不出他留在我这里的意图那我索性便也不猜了,总之,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鱼羹。”一碗香喷喷的鱼肉羹送到了我面前,我舔了舔嘴,倒也没客气,直接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