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想抱抱她,想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正在这时,泠儿闯了进来,他一怒之下,当着她的面,亲手杀死了泠儿。不光是因为泠儿撞破了他的秘密,也因为泠儿已经背叛了他,他不能容忍别人的欺骗和背叛,她是个例外。
她依然不懂,所以她恨他!
望着她直射过来的憎恨的眼神,他心尖发颤,从此以后,她不止怕他,而且还恨他。
他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试图掩去她眼中心中迸发的浓烈恨意,却徒劳无功。他趴下身子,在她耳边温柔说道:“皇妹,你累了,睡吧。”
睡吧,容儿。一切都会过去。等她失去意识,他用内力催她服下护心丹,然后,又抱了她许久,在常坚带走她之前,他割破自己的手腕,喂了她一点血。
他终究还是自私的,这一次,他违背了母亲,不知道以后是否还能拿到定期的续命之药?他不甘心就这样带着她对他的恨离开人世,所以,他期望他的血能唤醒她的记忆,不论多少。他希望他离开人世之前,至少还能听见她唤他一声“齐哥哥”。
而这个愿望,他后来也确实达成了,尽管那只是恍惚中的脱口而出,但总归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临天国的那一场政变,结局显然令他母亲失望了。而宗政无忧果真如他想的那般痴情,为她放弃江山,宗政无筹的雷霆手段让他刮目相看。
回国之后,母亲停了他六个月的药,起先还能勉强忍受,到了最后一个月,七窍流血,如蚁噬心的折磨,日夜不停,真真是生不如死。多少次,他总以为他就要死了,可总还有一口气在。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有多恨他的父亲,以至于可以对他残忍到这等地步。他想恨他的母亲,可此时此刻,他已然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趴伏在寝宫内冰冷坚硬的地面,时而翻滚,时而嘶叫,哪里还有一个帝王的形容。
一个月的非人折磨,他的嗓音嘶哑得没了声音,一张脸抽搐着变了形,整个人瘦骨嶙峋,双手十指指尖被磨破,鲜血淋漓,一如他被伤透的心。
当他母亲终于露面,他毫无力气的瘫在地上,死寂的双目望着他母亲那张美丽的容颜,声如虫蚁般低低呢喃:“如果……有来世,我宁可投胎做畜生……也不愿再做你的儿子。你念了这么多年的佛,可否慈悲一回……杀了我。”
那一刻,他本是一心求死,不想却求来了续命之药。
服过药后,他被抬到c黄上,修养数月才略微恢复些许元气。自那以后,他母亲没再来看过他,也没再为难他,反倒一次给了他许多药。
身体刚刚恢复了些,就得到消息,她被宗政无忧逐出南朝,伤心之余她自刺一剑,负伤离开。他知道这一切又是他母亲的“杰作”。
他当即吩咐小旬子命人四处打探,得知她落脚之处立刻准备车马,快马加鞭,不休不眠的赶了过去。他如此心焦,却哪里知道,这其实是她的一出计谋。她为了宗政无忧,不惜毁己声誉,自伤身体,她爱那个男人,已经爱到了这般境地!
再次见她,她满头白发如三千银针芒刺,刺得他恨不能自己的眼睛瞎掉。若是看不见,是不是就不用这么难过?
面对她,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她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没有道歉,因为任何道歉都不能弥补她所受过的伤害。她变得更加冷漠,更加愤恨,似是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才能泄她心头怨愤。
他默默的承受着她的恨,她的怒,他有时候会想,她为什么不像刺宗政无筹那样,也刺他一剑?那样,她心里的恨,会不会减少一点呢?
即使是恨着相对,他们也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那一晚,不只宗政无筹到了,宁千易也到了。这个大陆最有影响力的四个皇帝,都对她一往情深,而她,确实值得天下间最好的男子倾心相待。只是,他是他们之中,最没有希望的那一个。
原本尘风国的选马大会他不准备参加,但如今,既然有她在,他自然得去。到了尘风国,她被太医诊出怀有身孕,但却不知能否保得住。她很害怕失去那个孩子,目光绝望而悲伤,他只能远远看着,无能为力。直到萧可的出现,她眉头渐展,心头略宽。
他那时候想,如果她也能像他母亲那样自私,那该多好。可她不会,就算他告诉她这一切,她定然宁可自己死,宁可亲手杀死腹中的孩子,也不会给孩子一个未出生就注定残缺的命运。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