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无筹起身,微微笑道:“母后说得极是!孩儿以后多注意便是!母后,您坐。”他扶着母亲走到桌旁坐了,然后在她对面落座,叫人奉了茶来,才恭敬有礼问道:“母后今日来找孩儿有何要事?”
按照皇室礼仪,皇帝本该每日早朝后去太后宫中请安,但这位太后休恤皇帝政事繁忙,免了每日问安之礼,有事召见才去。
博鸢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标准的端庄坐姿,她慈样地笑道:“母亲听闻这两日大臣们上折子都劝谏你立后,可有些事?”
宗政无筹微微一愣,并未立即答话,而是低眸想了想,才道:“确有些事,母后的消息可真灵通!”
傅鸢抬手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你别多想,母亲也是为你好。自古以来,哪一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你登基已有一年,这后宫一个嫔妃都没有,怎么行?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你也得考虑江山后继传承啊!一个皇帝的子嗣,关系到国家社稷,不可不当一回事。母亲先前见过孙丞相的女儿,那孩子就不锞,“六
“母后”,宗政无筹微笑着打断道:“孩儿知道,让母后cao心是孩儿不孝。但娶妃纳后之事,朕,自有主张,母后就别为此事劳神了。”他虽是笑着,但那神色却是坚定无比,仿佛谁也动摇不得。
“你……唉!”傅鸢叹气,“你整日守着一个抛弃你的女人,靠回忆过日子……唉,你怎么就不肯清醒一点呢?她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
这话犹如大把的芒刺在他心头搅动,整个京城,无人不知,那是他心头痛,是这北朝的禁忌,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那女子半个字,只除了他的母亲!他声音微微一沉,低声叫道:“母后!孩儿一毗自有分寸。”
傅鸢眸光一闪,似有无限心疼,“好好好!母亲不说就是,你也别太难过了。你要记住,你是一国的皇帝,这世上好女子千千万万,还不是任你挑选?”她说着见宗政无筹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便打住那个话题,眸光几转,想到另一件事,声音也清冷了几分,道:“你回来已有数日,也该去看看你父皇了。”
“有母后的精心照料,孩儿不去也罢。“从他登基之后,那个人就被移至了延寿宫。他回宫以来,听宫中传言,皇太后对重病的太上皇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日以汤药调理他的身子,陪他说话解闷,人人称赞皇太后的贤惠世间少有,堪称女子之典范。但只有他才知道,这世上最恨那个人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这是他很小就已经明白的事实。那种恨,不可能随着时间而消磨。
傅鸢道:“你是皇帝,他是你的父皇,你总也不去看他,会落人话柄。走,跟母亲去看看。”说罢,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拉着他就往外走。
母子二人在众多奴才的拥簇中来到了太上皇居住的延寿宫。那座宫殿装饰得极为奢华,凸显了皇帝对于太上皇的重视。
延寿宫,寝宫内的物什仿佛浸泡过药汤,四处都散发着浓烈的苦味。宫殿内一张宽敞的镶金雕木大c黄上,一名中年男子一动不动的躺着,从前英俊的面庞瘦得不成人样。若不是他睁着眼睛,还喘着一口气,别人或许会以为这不过是个死人。
谁能想到,这曾经叱咤风云名动天下的一国帝王,此刻躺在别人赐予他的华丽金屋,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如死人一般的躺着,任人宰害,毫无反抗的能力,这是一种比凌迟之刑更为残酷的折磨。他眼角瞥见州进屋的二人,原本平静无澜的面容忽然有些激动,浑浊的双眼微微亮了起来,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急得瞪眼。
宗政无筹面无表情,就如同面对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那般冷漠淡然。
傅鸢朝着奴才们摆了摆手,那些宫女太监们连忙行礼退下。她不紧不慢走到c黄边坐下,温柔笑着说道:“殒赫,筹儿来看你了,你高兴吗?”
宗政殒赫,这个名字,很多年没人叫过,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太上皇看着她,面皮直抽,目露凶光,看上去有些诡异可怖。
傅鸢如烟柳眉轻蹙,疑惑道:“你不喜欢吗?他是你儿子,看到他你应该高兴才是!哦,我忘了,你确实不喜欢他,从他在我腹中开始,你就千方百计想杀死他。你借别人的手,下堕胎药,甚至不惜用毒,可惜,我和他都命大,都活了下来。你派人四处追杀他,当年听列他中剑落江的消息,你一定很开心吧?”她顿了顿,望着c黄上男人的目光依旧温柔,但那温柔背后的复杂神色,让人分不清是恨还是痛快?她轻轻笑了一声,又道:“你一定想不到,他再次死里逃生,最终赶走了你最疼爱的儿子,夺了你的皇位!这……叫做因果报应,你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