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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气冷淡地道:“你起来吧!这家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心里清楚着呢!”
束妈妈喃喃应“是”,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俞夫人就吩咐束妈妈:“你让他们备车,我要走趟针匠胡同。”
“夫人不可。”明知道俞夫人在气头上,但阻止的话还是让对俞夫人忠心耿耿的束妈妈脱口而出,“你若是出了面,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那可怎么办好?”
“我不出面,谁出面?”俞夫人冷冷地望着束妈妈,“你给我出个主意,看谁出面好?”
“大奶奶”三个字就凝结在了舌尖。
她如果是个心中有数的,早就应该发现俞敬修的不妥之处了,何至于闹得要婆婆告诉她的地步。
束妈妈不由垂下头去。
“你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吧?”俞夫人“哼”了一声,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一着错,步步错。”她呐呐地自言自语,“我当时就应该狠下心来,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这门亲事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束妈妈手足无措。
有小丫鬟隔着帘子战战兢兢地禀道:“夫人,大爷回来了!”
俞夫人目光一凝,沉声道:“让他进来。”
小丫鬟恭声应“是”,撩了帘子,服侍俞敬修进了内室。
俞敬修眉目含笑,看上神采奕奕的。
“娘。”他笑吟吟地给俞夫人行了个礼,见俞夫人绷着个脸,就笑着坐了过去,揽了俞夫人的肩膀,“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爹给气您受了?你放心,您还有我呢!”说着,调侃般的拍了拍胸膛,“您儿子可是当朝的状元郎!”
俞夫人责骂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儿子有多少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轻快了?有多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和她开玩笑了?有多少时间没有像这样容光焕发了?
俞夫人心中一软,声音顿时变得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柔和起来:“你以为你爹是你啊?总给我气受!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少让我cao些心我就阿弥陀佛了!”
俞敬修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讪讪然,他望着俞夫人欲言又止,就像小时候闯了祸,想寻求母亲的庇护又怕被母亲责罚一样。
俞夫人眼角微湿。
孩子知道些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到底,他们这些做大人的也有责任——如果咬了牙不同意他娶范氏,他难道还强娶了范氏不成?
费氏的话突然就涌上俞夫人的心头。
“事已至此,只能往好处想了……”
她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像俞敬修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俞敬修心虚,不由悚然,笑容勉强地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俞夫人心中更觉酸楚。
如果儿子娶了个媳妇,这种事自然和媳妇商量去了,又怎么会因她的一句话就诚惶诚恐?
“没事,没事。”俞夫人目光慈爱地望着俞敬修,温声道,“我就是担心你。你是做过御史的人,有小心有人怀恨在心,揪你的小辫子。于公于私,你都要多留个心才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是读过书的人,娘就不多说了,万事自己心里都要有个主见。”
“娘,您放心。”俞敬修笑道,目光却有些游离,“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俞夫人也不点破,笑道,“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歇了吧!明天还要去衙门领事呢!”
一年任期已满,俞敬修改任江西道御史。
俞敬修笑着和母亲说了几句闲话,起身告辞。
束妈妈送了俞敬修回来,就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俞夫人。
俞夫人想了想,突然一笑,道:“你去把费姨娘叫来。”
束妈妈骇然。
俞夫人失笑:“你怕什么?我心里明白着了!”
束妈妈神色间还有些许的迟疑。
俞夫人干脆道:“那闵小姐虽然出身官宦,可她既能在热孝期间和德圃来往的这样密切,可见不是什么正经人。我怕有心算计无心。如果整出孩子什么的那可就麻烦。少不得要派个人去告诫她一番。”
“正如你所说,若是我出面,代表俞家,代表德圃的长辈,那就意义不同了。谈得好还好说,若是谈得不好,有脸怕那没皮的,反而颜面无光。”
“费氏的算盘我清楚的很。”俞夫人说着,眼底掠过一丝寒意,“德圃再不济,好歹读过圣贤书,知道嫡庶之别。范氏再不好,是他自己选的媳妇,他总要高看两眼。只有范氏和德圃之间有了罅隙,她们这些做姨娘的才有机会……所以她才会明里暗里的贬低范氏,所以她才会帮着德圃打掩护……先让范氏和德圃离心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