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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冯氏在听到傅庭筠说“定当重谢”的时候已两眼发光。待鲁氏的话音一落,她立刻道:“你们放心,刘副总兵看公文的时候,姐姐我就在一旁磨墨服侍,一有鲁指挥使和赵总旗的消息,我立刻会来告诉两位妹妹的。”她说完,欲言又止地望着傅庭筠和鲁氏。
傅庭筠还没有说什么,鲁氏已急急地道:“莫非姐姐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不成?”她哀求般地去拉冯氏的衣袖,“好姐姐,我现在都快急死了,你就告诉我吧?”
冯氏飞快地睃了傅庭筠一眼。
傅庭筠抿着嘴,皱着眉头坐在那里,显得很苦恼的样子。
冯氏暗暗颌首,低声对鲁氏道:“有件事,刘副总兵让谁也不能说,怕动摇民心,引起骚乱……”她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傅庭筠,“放出鲁指挥使失踪的消息,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实际上鲁指挥使没什么事……”
“你说什么?”鲁氏又惊又喜,紧紧地拽住了冯氏的手,“姐姐,此话当真?您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说放出鲁指挥使失踪的消息是不得已的办法……”
傅庭筠听了这话心中也如惊涛骇浪般。
冯氏是刘副总兵的小妾,她肯定有机会接受到一些绝秘公文,这件事不仅攸关生死,而且还关系名声,她肯定冯氏不会乱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傅庭筠也激动起来,“难道鲁指挥使失踪,只是诱敌之计?”她急急地问冯氏。
“不是!”冯氏看着她,神色悲壮地摇了摇头,沉声道,“鲁指挥使领了庄浪卫五百户所的兵力支持胡大人,结果全军覆没,只有鲁大人,在几个贴身护卫的保护之下逃了出来……按律,鲁大人这是死罪。可你也知道,鲁大人和颖川侯关系非比寻常,所以……颖川侯就出了这个主意。对外只说是失踪。如果能打场大胜仗,到时候把这军功记到鲁指挥使头上,将功补过……”
“不,不,不,”傅庭筠知道,官官相护。那年他们家和华阴另一望族为田庄的灌渠打官司,因为县尊和伯父是同科,他们家只派了个管事到堂,县尊就判了他们家赢。赵凌说过,鲁成是颖川侯一手提拔起来,他爱护鲁成,那是自然,可赵凌……“九爷不会死的,”她拼命地摇着头,眼泪簌簌地往下落,“也许他只是和队伍散了,一时没找到大营;也许是受了伤,走不动……”心如刀剜般的痛,眼前一片模糊,她混混沌沌地朝外走,“我要去找他,他肯定还活着……”他还没有把她送到她父母身边,他怎么会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
“傅姑娘!”有人紧紧地拉住了她的胳膊,浓郁的粉脂味钻进她的鼻子,“你冷静些,你冷静些。”是冯氏的声音,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赵总旗,真的死了。他是陕西都司派遣过来的,刘副总兵要给陕西都司一个交待……他虽然只是个总旗,但名字列在了第一位,我看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傅庭筠掩面大哭,他连冯老四都杀了,连十六爷都赏识他是条好汉,还把自己的名帖给他,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地给杨玉成出主意,他又怎么会去投军,难怪有诗说“悔叫夫君觅封侯”,早知道如此,她宁愿他依旧去贩私盐,“都是我害了他……”伤心,难过,悲痛,还有嫦娥夜盗灵药般的后悔。
“傅姑娘,”她听到冯氏用悲天悯人般的语气安慰着她,“死去的人好说。两眼一闭,也就过去了。可活着的人可怜了。你看你,大老远的跟着赵总旗来了这张掖,一天的福也没有享,他就丢下你走了。你年纪轻轻的就没有了依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以后的日子……
傅庭筠茫然地望着眼前两个看不清楚面目的女子。
她还有什么以后。
自然是带着赵凌和他父母的牌位,找个庵堂,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只可恨她为什么不趁着赵凌什么都愿意跟她说的时候向赵凌问个明白,他的家乡到底在哪里,她也可以送他落叶归根。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能享受后世子侄的香火……
“傅姑娘,傅姑娘!”冯氏有些紧张地喊着傅庭筠。
她没有想到傅庭筠竟然会如此悸动,比那些死了丈夫的妇人犹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