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作孽呀,发生这种脏事,最可怜的,是逍遥王……”
“……”
学过武功的人,听力本来就较寻常人灵敏,莫说慕晔已经到了近前。无奈言者以背相对着,尽管对面有人竭力以口形示意,以手势制止,仍难扼几位的话兴。
慕晔径自来到了那桌席前。
登时,几位夫人瞪目结舌,有人还应话咽得过急,咳了起来。
他一声未语,面色如常,倾身伸臂,抓来宴桌上一只炙黄苏脆的烤全鸭,探长指,分鸭喙,——
将鸭舌拔下。
而后,将鸭放回原处,扯起一只肥香四溢的全鸡,探长指,分鸡喙——
将鸡舌拔下。
而后,将鸡放回原处,握起案中为诸夫人分食烤全羊的短刀,将羊唇削落,鱼唇削落……
最末,他睨扫全场,笑问:“诸位夫人,还有哪家多余的唇舌看着碍眼?本王乐意效劳。”
第三十三章(下)
许是逍遥王取舌削唇的作为太过震撼,自丞相府宴后,那些不够动听的闲话,似是销声匿迹了,至少婉潆耳前再未响起过。
但,婉潆并未领情。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若她是载入皇族金册的逍遥王妃,那些位贵妇纵然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没有忌惮,细究原由,无非是她这妻不妻妾不妾的存在给人有机可趁,而始作俑者,正是他逍遥王。
只是,在他正在为着两人的前程努力的当下,她不会将这话题端出来大煞风景,在夫妻的世界内只是有两个人的时候,诸多事,皆可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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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两个人的世界,非他人所喜所望,
“查得如何?”
这一日,天子将六子唤来御书房,问得是太子刺杀案的进展情形。
慕晔恭立案前,“已经有了些眉目。那日,儿臣与其中几人交过手,将他们所用招式舞给了章达看,章师傅言道与前些年于皖北作乱的红叶教徒身法有些微相若之处。”
“红叶教?”天子拧眉。“章达是你们的教习师傅,各派武功俱有涉猎,他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儿臣正是其于此念,按这线索查了下去,果然在刑司案卷中查出了蛛丝马迹。当年,红叶教众被歼之日,战后清点并未发教教主次子朗岳的形影。之后悬赏捉拿,虽曾有地方官员报称发现与该人特征相似的尸体,但红叶教众已遭全灭,并没有人敢确保那便是朗岳。而着手歼灭红叶教的,正是太子哥哥。”
“挟仇报复?”
“该是如此没错。儿臣还查到,朗岳之母乃奉川人氏,娘家在当地曾算是大户,后迁徙他乡,不知所踪。”
“线索断了。”
“不会。有些疑点儿臣尚在查证之中,一经确凿,即向父皇禀报。”
“好。”天子满意颔首,如这类事,交给这个行事不拘常规的儿子最是适合的。“你该知此事关乎重大,越早有了结果,越能让朝堂上的一些不静之间安生下来。”
“儿臣明白的。”
“是,你这孩子向来是小事颟顸,大事清楚,也因此,父皇并未着力催你履行婚约,朕相信你晓得其中利害,不会让朕失望。”天子陡转话锋。
慕晔颜色一正。
“婉潆是苏家女儿,亦是名门之后,朕不愿因你一时的糊涂委屈了她,赐以平妻身份罢,与傅琬平起平坐,也算朕对老臣有了交代。”
慕晔眉心收紧,丰唇扯出倔强线条,“父皇……”
几度欲言,将话生生压了下去,在父皇面前,以硬逆硬绝对非上策,更会把婉潆累及进来,自己先前的考虑不周,已经让她受尽了委屈。
“请父皇容儿臣一些时日。儿臣当初向岳父许诺以正妃之位迎娶婉潆,现今出尔反尔,应向岳父请罪获谅才好。”
“若是平妻之位,也不算出尔反尔……”天子挥手。“罢了,你也是老大不小,自己惹出来的事,的确该自己承担,念你近来也实在分身乏术,朕再给你一月时间罢。”
若一月时间,能收获这个儿子的顺从与老臣的感恩,天子乐意成全。
“谢父皇。”
出了御书房,慕晔稍作停顿,并未如进宫前设想的前往顺安宫向太后请安。有些事,不宜cao之过急。
第三十四章(上)
太子遇刺,天子口中所说朝堂不静之音,乃是几位老臣以忧国忧民姿态,对太子威望不足以震慑天下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