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琼林宴,状元、榜眼、探花及一干头甲榜上有名者,获天子召见,龙口殷语,寄予厚望,令这些个意气风发的得志才子无不鼓舞雀跃,惟独那位得以独占鳌头的新科状元仍安之如素,淡定如常。
“尚冠文?”太子持觚启身,缓步而来。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尚冠文起身见礼,反应迅捷却从容不迫,并未因来者的尊贵而有所惶恐。
慕曦挥手,“不必多礼,本王读了你令你高居榜首的那纸文章,便一直想要知道写出那等好文者当如何的卓尔不俗。殿试之时本王未在京都,不曾见你,这时过来,也只是为了一偿夙愿。”
“微臣谢太子抬爱。”
“本王敬你一杯。”
“微臣敬太子。”
一杯酒进腹,太子于一旁平易就座,“据闻你与已致休的苏大学士乃属同乡?”
“是,微臣故乡苑州。”
“当真是地灵人杰呢,尽出了这般清隽人物。”
这一厢,谈笑风生,那一处,另有计量。
“那个便是被六皇子横刀夺爱的尚冠文?”
“是,王爷,就是那个被六王爷戴了绿帽子的倒霉书生。”
“看来,太子很中意他。”
“听说太子读了他的文章,连说了三声‘好’。”
“散宴之后,以本王的名帖邀他过府赴宴,本王要看看这是块什么材料,堪不堪用,合不合用。”
“微臣明白。”
御花园内百花好,琼林宴上才子妙。在座才子,无论未来仕途如何,前程怎样,这一场华宴势必会成为每人一生中皆不可抹却的华丽梦境。而华宴之后,走出宫门,每个人又将何去何从?端看个人抉择,端看命运铺排。
第二十五章(下)
“都下去罢。”
识香轩内,婉潆挥退了几个在旁伺候的小厮,径自行向浸泡在檀香木大浴桶内的逍遥王。还好,他没有给她叫几个美婢环绕在周边,若不然……
“阿四,本王背痒。”双臂为枕俯在桶沿上昏昏欲睡的男人,道。
她抬指。
“向下一点……向左一点……你今日是没吃饭怎着,力气……婉潆?”男人回首,见得身后人是多日不见的爱妻时,不由怔住。
“不想见我?”
“怎么会不想见你?”男人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句。“你……病好了么?”她康复的消息,总管自然是早早便禀报过了。
“我若病死,你会怎样?”
“你——”男人澄黑的眼珠瞪得当真宛若豹子般大小。“这话我绝不想再听一次。”
“那你想听些什么呢?我说给你听。”
慕晔扭回脸,眉眼间生起犟气,闷闷道:“你既然还在生气,找我做什么?害得……”我白白高兴了一回。
她拿起搭在浴桶边沿的软巾,擦洗着他光滑脊背,“你认为那件事是生一回气便可以过去的么?还是你认为我会俯首认命?”
“你不会。”打第一眼见她,就知在她温婉清冷的表象之下,有一个与之截然相迥的灵魂。
“我自然不会。”她松开他的发髻,持着旁边的木舀冲洗着他墨似的长发。“今日,米老夫人与我说,你身在皇家,注定要身不由己,注定要担负诸多,我认同亦相信。我不会将我的希翼全部押在对你的信任上,所以,下面的话,我一定要说,而听过后要怎么做,我无力干涉。”
柔细的指,在他头顶拿捏,“人心易变,古来皆然,未来如何任谁也无从预料,如果婉潆对自己能否坚持一生都不能肯定,自然也不会苛求你的一生不变。若有一日,你当真淡了厌了,我想我会有所感知,若我木钝不察,你也可以明言,届时无论我是如何心境,决计不会不知进退。”
他漂亮的眼睛低垂,情绪无从察知。
“但,在我们还相爱时……”
他丕震,眸睑倏扬,“婉潆……”
“听我说完。”她素手温柔,檀口清冷,登时令他不敢造次。“我绝不会容许一c黄三好的事发生在我的婚姻里,也绝不会容许一个身上沾染了别的女人气息的男人的亲近……”
“婉潆……”
“我话还未完……唔!”
他突然长起身子,惊得水花四溅,两只长臂将她整人抱起,不管她一身的锦裳,抱进桶内便狠狠重重的吻下。当真是又狠又重,仿佛想要将她吞没般地猛烈,令她唇舌麻痛交加,气急中,伸出纤指在他裸腰上使力拧掐了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