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在说什么?小姐,小姐,您醒醒,您听得到奴婢说话么?小姐……”
梦境中沉浮的婉潆,若有所呓,却全无声息。c黄榻前,芳涵、芳蕴一个泪水涟涟,一个忧心忡忡,她们身后,慕晔负手而立。
“王爷,御医不是说小姐服了药后一个时辰便能退了烧么?可小姐现在仍烫得像火一样……”
两个丫头为主子频繁更换着额上的覆巾,对身后那个男人仿佛无动于衷的岿然不动虽不敢置喙,但也不无怨意流露。
“你们小姐今日与太子妃谈了些什么?”盯着那张一时灼红如火一时苍白如雪的脸儿,慕晔问。
芳涵不由得好气,瞬间胆子放大,道:“小姐现在病着,您还打听这些……”
芳蕴眉儿一挑,口舌甚是伶俐地打断了姐姐的冒犯,道:“太子妃倒没说什么,太子妃的妹妹向小姐请了安,见了礼,说是以后姐妹好相处。”
慕晔面上一僵,眸光骤寒。
第二十四章(下)
菱花镜中的自己,好陌生。
伤心的眉眼,清减的双颊……几时,自己有了一张怨妇的容颜?这如那日进宫时所曾惊鸿一瞥过的失宠宫妃一般的脸,看了,让人无端的恶厌。
难不成苏婉潆要走的人生,便是这样一条看得见未来的路程?
她……不要。
“小姐,您醒啦?”垂帘挑起,芳蕴欢喜不胜走了进来,手中托盘上陈列一盅参汤,几样精致小点。
“我昨日淋了雨么?”恍惚中,是曾有冰冷浸骨的物什笼头罩下,她想躲,却躲无可躲。
“昨日?”芳蕴小脸又苦皱起来。“可不是昨日了,是前日。小姐您整整睡了两天了呢。”
她菱唇上扬,“劳你们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这是您说的呢小姐,以后可千万不要再生病了,从来没见着您那样病过,奴婢差点吓死了。”
“是,以后断然不会了。”如此蠢事,一生一次足矣。“把东西放到那边桌上罢。”
“啊?”芳蕴呆了呆。“什么东西?”
这丫头,倒难得有这傻气时候。她掩口失笑,“自然是你手中的,难不成不是给我用的?”
“是,是,是,当然是给您用的,大夫说您受了寒气,这参汤暖身又补身,您要全给喝下去才行,还有这点心……”
在芳蕴的喋喋有话中,她移身就座,举匙饮汤,果如这丫头所希冀的,用得涓滴不剩,抬头时,却正见小丫头欲言又止的脸。
“有什么话说罢。”
“您……不问王爷姑爷去了哪里么?”
“他去了哪里?”
“高总管说,王爷姑爷昨天去了太子府大闹一通,惹得龙颜大怒,此下正被关在内寺外寺的牢里反省。”
内嗣司,专用来羁押皇家人之所。“他为何要去太子府大闹?”
“是奴婢多嘴,说起了太子妃的妹妹……”
她垂下睫,无声叹息。真是冤家呐,她已打算沉浸下的心池,又被他惊起一圈涟漪,真是个冤家。
“你问下高总管,内嗣司可允人探视么?”
“高总管先前去看过了,送了些吃的用的进去。”
“皇后抑或太子妃没有递话来么?”
“什么话……哦。”芳蕴一手拍在小小额头。“今儿个上午,皇后跟前的王公公来过,送了一些药品补材来,还说等您身子病愈了,皇后召您进宫一趟。”
“去告诉高总管,我明日进宫去向皇后娘娘请安。”该承当的,就须承当。该面对的,避也无用。她倒想看看,这皇家妇人要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条路。
—————————————————————
“今儿个是皇上殿试三甲的好日子,本宫奉旨为新科状元fèng制锦丝绶带,唤你们两个来给本宫打个下手。”
椒花殿内,婉潆与太子妃傅瑛先后到来,在那根已经由司衣局的顶级绣娘fèng制完成的绶带上各添了两针两线。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抚着缓带上的纹理,殷后低叹。“这绶带上的‘天之骄子’四子,不知今日有谁可躬离这份幸运?这就如当年皇上选后一般,本宫那时的心呐,可是忐忑得很呢。”
傅瑛笑道:“母后是父皇的元配,又为父皇生下了皇长子,后位无论如何也不应它属,母后何须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