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笑,笑得美目蕴火,贝齿切咬。“所以,臣妾恭请王爷移架他处,以免臣妾再惹了王爷不喜,请~~”
“本王不走,本王偏不走!”他甩身,大剌剌坐在酸梨枝圈椅上,挺胸抬头,黑丽的大眼珠与她理直气壮的对望。
她飘飘下拜,“臣妾告退。”
他大急,一个箭步闪至她身前,两臂大张,“你要去哪里?”
她低眉顺目,“此地留给王爷清修,臣妾不敢打扰。”
“……走便走,本王还怕了不成?”他反手扯下门闩,室门訇然大开。
她抬起纤足,却见一只威风八面地长腿先她跨落于门外,并直踏石甬,一迳向前。
一刻钟后,芳涵、芳蕴两张小脸忐忑现于门后,揣着万分的小心凑近主子跟前,问:“小姐,您又把王爷赶出去了啊?”
第十七章
距那日,又是三日过去。
尽管府中下人并不能如芳涵、芳蕴这两个主母的贴身丫鬟一般窥听得到主子之间发生种种的细枝末节,但当王爷再度独宿书房,个中因由不想自明,诸人说不得又要杯弓蛇影谨小慎微起来。
然而,这三日,王爷并没见前度的电闪雷鸣。每日,出门巡视,回府接见地方官吏,抑或留府舞剑闲读,出入行坐皆如往常,眉目之间日晴月明,不见阴霾堆积。
有鉴于此,下人们悬了三日的心弦逐渐放下。
但,表象仅是表象。
“方才冷总管又来了呢。”
初夏午后,漪兰亭内,贵妃椅上,婉潆膳后小睡。芳涵为主子覆了薄毯,一把将芳蕴拉出亭子,悄声道。
“说些什么?”
“能说什么?还不是老生常谈。”芳涵撇了撇嘴儿,道。
芳蕴张望了亭内一眼,“可是,小姐像是还没有消下气去呢。”
“是呐,说也奇怪了,咱们伺候小姐这多年,小姐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好,哪一回二小姐惹了老爷、夫人生气不是小姐从中说好话的?怎一遇着王爷姑爷,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
“咱们是丫头,主子间的事不好胡乱揣测。”
“话是这么说,但冷总管和那位嘴皮子厉害的朱嬷嬷隔个一是半会儿便找咱们一趟,你吃得消么?”
“这也没有法子的事,谁让咱们是……”
“芳涵、芳蕴。”说曹cao,曹cao到,嘴皮子厉害的朱嬷嬷姗姗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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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丫头,老身下面的话若说得重了,还请担待着点。”
说起这朱嬷嬷,称得上是个人尖儿了。因早年曾于逍遥王母妃跟前伺候,逍遥王爱屋及乌,对其颇为敬重,接来府中为得便是为她养老送终。而这朱嬷嬷食得却非闲饭,非但将府内所司之事打理得清清慡慡,对手下小婢也能和蔼客气,在府内下人中甚有德望。尤其,一旦触及与慕晔相关之事,精利本色彰显无余,气势恁是惊人。
“照理,咱们都是来当差伺候主子的,我这个老不死的不该说得太多,但老身蒙受太妃的恩典,最看不得的就是王爷吃累受苦。这几日瞅着王爷那般消磨自己,老身委实没办法坐视不理。”
漪兰亭外,几株枝繁叶茂的玉兰树下,朱嬷嬷正襟而坐,神色端凝,语声郑重。她面前,芳涵、芳蕴并肩而立,聆听教诲。
“咱们不去问主子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不是咱们这些个做下人奴才的能过问和敢过问的,但主子的安康喜乐是我们下人的福分该是没错罢?这几日,王爷在就寝前总要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方能入睡,翌日又早早离榻舞剑骑马,打理公务,用膳更是是糙糙了事,谁都看得出王爷是存了意地在折腾自己,长此下去,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你们认为呢?”
“是……”两个丫头耷拉下脑瓜,暗暗互递着眼色。同样的话,先前便已然听过数次,但一次比一次更紧迫呐。
“姑且不说王爷是金枝玉叶,只星半点的闪失咱们举府的人谁也担当不起。单说王妃嫁进王府才短短几个月的工夫,若王爷的身子受了病,最吃苦最心疼的,当是王妃不是?”
“……是。”
“虽然咱们当下人的该谨守本分,但若是对主子好的事,当劝的还是要劝,你们两个年纪轻,想不到那一层,我这个老不死的就算倚老卖老了。就劳烦你们在王妃跟前,把该说的话该做的事说了做了,如何?”
“……奴婢遵命。”
“好,老身晓得你们这两个丫头灵透,响鼓用不着重锤。”一番软硬兼施的陈辞结束,朱嬷嬷不紧不慢地起身。“老身要亲眼看着下人们为王爷煮醒酒汤去了,你们也忙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