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下,他仅能颤抖着将她抱起,然后听身边有人道:“快找个精通妇科的大夫,她的伤势致不了命,但如果胎死腹中就回天乏术了。”
他拼命点头,拼命要向山下奔去。
“王爷,这山上的逆贼该如何处理?”有人问。
“滚!”他唇内挤出一个字。
那当下,他只想要救妻子的性命,并不知道在他身后,镇南大将军下命大开杀戒,其后跪在亡妻的尸身旁无泪无语;也不知道寒若冰不以武功不动内力纯以男人的力气给了洛北翰狠狠一击,然后悲哮如濒死的兽……
他只想保住妻子,惟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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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并没有沉睡太久,七日后醒来。
她甫醒,即乐坏了那些个夜以继日在随侍在旁边的大夫,他们总算不必再为举家老小的性命忐忑。而守在榻边的男人,心情以狂喜已不足以形容。
她摸向小腹,并不意外它的平坦,伴了自己将近八个月的小东西,不能忍耐她这个不知顾念疼惜他的娘亲,走了。
“香儿。”c黄前男人低唤,将妻子的手背贴在自己颊上,有千万句话哽在喉头,却不知要先吐哪个字。
她瞬了瞬眸,望向他,“我突然明白南偰临死前说的话了。”
“……什么?”
“他说我和月会知道男人们想要的女人……绝不是我们这个样子,他说他送了我们一个局。本来,我不愿去思忖他的话,不愿一个控制我十年的人在死去还要让我心神不宁,但睡了这几天,醒来的刹那突然明白,他到底为我们布了一个什么样的局。”
南宫偰让她们的丈夫亲眼看到了她们由柔弱娇女化身冷血杀手,试想那般强悍的妻子怎会需要保护与拯救?也许,他只是埋下了一颗种子,能否发芽成活端看会不会有济养它的土壤与空气。偏偏,她和月都被这个死局套中了。那个控制了她们十年的人,在死后仍是极成功地干预了她们的人生。月儿失去了爱情与性命,她生去儿子与……
“香儿……香儿不骂我么?”身旁男人艰难道。
迟迟地,她摇了摇头,“是我犯下的错,我骂你做什么?”
“……你这不是气话是什么?明明生气,为何不将气撒给我?”
“我没有生气。”或者说,她已没有了生气的力气。
慕晔盯着妻子疲弱的秀脸,看她一双本该璀璨如星的美眸如今如两泓沉水般的,当真是毫无生气。终究,她还是怪了自己的罢?
“我从来没有打算不去救月儿,那日,突然接到了太子哥哥被红叶教围困磨盘山……”
她美目闭上,“让我再睡一下,好么?”
“香儿,我那时已经派了人去知会洛将军……”
“唉。”她长睫不得不掀开。“慕晔,你在逼我……”
“呱哇——”一声委屈万分的婴啼,不失时机地加入,提醒着这世上的大人们莫忽略了小小生命的存在。
她霍地坐起,全身的疼痛不去理会,急扯住男人的衣襟,迭声问:“那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啊?”
慕晔如释重负地笑开,“是我们的儿子。”
第二十二章(上)
她以为梦中经历的那份撕裂身体的疼痛是来自于内心,原来却是真真正正地曾经存在过,她的儿子在疼痛中来到世界。
她的儿子啊,竟是如此的善良。
她这个不称职的娘亲,拖他赴那生死之境,他却没有舍弃了他,经历那样的危险,还是肯依附着她,也不知这小小的手、小小的腿是用了多少气力来抓紧攀附?
这小小的生命还是如此的顽强。
虽然提前来到,身体也没有格外的羸弱瘦小,就连黄疸也比别人来得时短,健康得与这世上任何一个足月孩儿没甚两样。这个小小的带给她全新希望的人儿,她要如何疼爱他才好?
她的儿子……
“王妃,奶娘来了。”
她应了声,目光仍在偎靠自己胸前的小脸上贪恋。
“王妃,小世子该用膳了呢。”将军府派来的丫头怯怯提醒。
她俯首亲亲那柔嫩的颊。
丫头看得急,又不敢大声惊扰,“王妃……”
“怎么了?”男人颀长的身影踱了进来。
“小世子该用膳了,王妃……”
男人看着妻子,胸有千斛温柔,兀自一笑,笑呆了丫头的眼。“香儿,把宝宝给奶娘,该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