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爹,让女儿说几句罢。”婉潆拦住面现愠色的父亲,向尚夫人盈盈一福。“请问,那位冷总管当真说,倘若婉潆嫁了过去,贵府即能无罪开释?”
尚夫人目浮希冀,连连颔首,“千真万确。”
“那么,可否请尚夫人替婉潆传个话过去,婉潆求见逍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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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方歇,叶新花娇。浣纱园内,芸香亭中,婉潆支颐独坐,眉目如画,吐息平淡,静若一尊白玉雕像。
约见逍遥王,双亲极力反对,原因是,无论与尚家婚约在或不在,她以未嫁女身份与一男子会见,名节必然有所损毁,遑论是个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
但这一趟,她势在必行。尚夫人救子心切,言辞或许偏于刻薄,但并无不实,尚家的祸事的的确确因她而起。而且,她不能让任何危及双亲的险况发生。
“婉潆。”
一声低沉微哑的唤声入耳,她循声回首。
亭外,有人负手长立。足蹬薄底长靴,身裹玄色丝袍,腰束朱红玉带,玄、红两色编织成就的丝绦系于发际,随发而下,遇风拂摇,在一身的华贵中,添了几分逍遥随意出来……这便是逍遥王,当朝的六皇子,慕晔。
她立身施礼,“民女参见逍遥王。”
慕晔噙笑,缓进亭来,“婉潆比本王先到了,本王迟到,婉潆想如何罚本王?”
“此刻未时未到。”
“婉潆错过一个好机会了。适才间你若罚,本王当真会认罚呢。”
随着他修长身躯的踏入,视野开阔的八角大亭骤显紧促,他愈行愈近,婉潆脚跟后移,竭力维持着彼此距离。
他驻足,挑眉,“你很怕本王么?”
“……是。”
“为何?”
“逍遥王乃皇室贵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五斗小民的性命尽在您掌握之中,由不得民女不怕。”
慕晔大笑,“婉潆说得真是对极了呢。”
“……”倏然间,她近乎无语。
“莫说五斗小民,纵然是当朝一品,本王想要栽上一个罪名,亦非难事。谁让本王好命,出生于帝王之家,有天时地利之便。”
这人是在向她坦陈他栽赃陷害、仗势欺人的心得么?”
“本王从小到大,这类事做得不多亦不算少,婉潆若想听,本王可一一道来。”
她……敬谢不敏。“民女有事请问王爷。”
“说。”他手指闲闲起石案上干果盘中一块柿饼,置进口中,细细咀嚼,状极闲怡。
“王爷当真想娶民女?”
“当真。”
“如果民女不嫁,尚家会是何下场?”
“身为书商,私藏贩卖反书,蛊惑天朝人心,其罪大可满门抄斩,小可举家充军。”
“仅仅为了一个婉潆,值得王爷这般大费周章?”
他掀唇微哂,“一个婉潆,足够了。”
她微怔,“民女再问,如果婉潆置尚家人于不顾,结果又会如何?”
“那一步,是本王极不愿走的。毕竟,婉潆的双亲将是本王的岳父岳母,而本王虽然有些混账,对敬老尊贤的礼数尚知一些的。”
这……的确是个混账!
第八章
“王爷的言下之意,是若民女违了王爷意愿,民女一家亦将步上苏家后尘?”他喜欢坦白,她亦无须隐讳。
“本王不会为难自己的妻子。”
意即,若不是妻子,当为难时自要为难。“民女多谢王爷的赏识。”
“王爷不介意婉潆以同等的赏识回报本王。”
婉潆忖着,论及脸皮的厚度,天下当无人能出其左右。
有话至此,她已经得到了此行所想得到的答案,无须再费辞令,当即告辞离去。约见逍遥王,是为防尚家的囹圄之灾乃是为了讨主子欢心的王府奴才暗厢cao作,见了此人后已然明白,没有一个奴才敢瞒着如此一个主子行事。
回到府门,她直接去参见双亲,禀道:“潆儿不日将嫁入逍遥王府。”
“万万不可!”苏晟断然否之。“为父早在朝为官时,便听闻这位逍遥王的名声。因太后和万岁的无比恩宠,养就了这位王爷的乖张习性,仅凭在赵府的一面,他就能对我儿巧取豪夺,又怎能奢望他在婚后对你珍惜?为父岂能任我儿所嫁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