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须稍稍抬手,便能将那两个人送进黄泉,却在扫见身边的月指fèng间寒光跃动之际及时拦下。
月的眼睛赤红,“香,脏,他们好脏,让我杀……”
“总是要习惯的。”她说,星眸内写着:时候未到。
两个人曾配合过无数次的绝杀,有着不为人知的默契,月接收到了她眼中的讯息,敛下了杀意。
的确时候未到,在尚不能确定可以一蹴而就时,惟有忍耐,忍耐,再忍耐。在“师父”面前,他们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但,如果不是那桩十万两白银的豪单,需要“师父”动用石宫内最出色的四人联手到高手环伺重兵守护的异族王宫内取一条性命,她很难说在那样的“课程”前,她能够按捺多久。
四个人为了任务共赴异族,在一片空旷的原野内,月抱住冰,崩溃大哭,“冰,我受不了了,那么脏,那么丑恶,哇……”
冰抱着香的娇小躯体,面色青得骇人,恨声道:“他不会活太久,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他活太久!”
“我们的计划看来是要提前了。”影看着她说“师父的贴身婢女红绸告诉我,他准备把你和月分别送给京都的两位大人物,作为派往异邦卧底的棋子。你们两个人,一人值十万两白银。”
这话若是在那样的课程之前,她必定会问:“送去做什么?”除了杀人,她并无所长。而此时,因为明白,所以恶恨。
第五章(上)
他们的计划,是杀死“师父”。
既然是计划,便须有周全的设计。“师父”要死,“石宫”要消失,他们也要消失,在江湖中隐形匿迹。惟有那样,方能得回他们渴望已久的自由。
四人一分为二。
冰、月前往异族。两人一时戴上属于她与影的人皮面具,一时恢复本来面目,目夜兼程,行走匆匆。
她和影暗潜回石宫。白日,他们扮成普通面相,混迹于仆役之中,确定“师父”行踪。夜中,将筹攒了多年的炸药埋在石宫各处,将伺伏各处的消息机关悄然毁却。
直至那一日的到来。
按事先所计划的,冰、月进异族王宫内刺杀成功,却暴露了行踪,引来江湖高手的围捕,暴露了神秘石宫的确凿位置。
石宫四遭,江湖高手越聚越多,正义之师的讨伐声浪彻夜不停。石宫仆役及那些个未成大气候的弟子们争相逃命,令他们不解得是,这场跑路并未遭到以为中的狙截绝杀,几条密道为他们畅通无阻。
空空无人的石宫校场内,“师父”望着对面自己一手培植出来的四个最出色最得意的“作品”,笑逐颜开,“我还以为,你们会再等几年。”
应声的只有影一人,“不用再等了。”
而后,四人同时拔剑。
“师父”却双手空空,“也好,就让为师看看这些年你们有了多少长进。”
“师父”的从容,是在不屑于他们的急于求成,焦躁急进。而事实上,那时的他们的确不够成稳周密。
若那时,他们不是将“师父”引到那些位江湖正义之士面前而是选择四人亲手戮之,若在引爆了堡下埋置的炸药之后没有急于撤隐,而是能够等火势熄灭之后确认他的尸体……
兴许,不会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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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活着,爱徒不欢喜么?”
她望着这个自称“为师”的人。
南宫偰,二十年前令江湖白道切齿痛恨又闻风丧胆的杀人狂魔,隐退创立“霁光门”后,培养出了四个顶尖杀手,再引江湖恐慌。
寒孤影,寒若冰,冷凝香,冷月声。他们四个人,在这个人的控制下,宛若僵尸般的活了十年,藏起所有情绪乃至良知为其所趋使。
自视甚高的南宫偰甚至不屑于向他们施毒控制,他用以掌控他们的,无非是人性的弱点。堡里所有人俱是他从街边捡来的孤儿,对活下去的渴望大于了一切,一衣一食的饱暖,一c黄一室的存身,即足以让人俯首听命。他们四人是他层层筛选加以特别强化出的,尽管都不是嗜杀之人,他依然有最有效的法子令他们驯服。各人都有各人的软肋,她的软肋是月,为了月,最不喜欢杀人的她也成为了仅次于影与冰的一流杀手。
“担负‘弑师’的罪恶,这些年爱徒过得并不安生罢?”
“弑师?”她挑眉,望去的眸光如望一个笑话。“我们从小接受的所有训练,甚至读书习字,都只是围绕“杀人”两字,如何杀人,如何心冷如铁的杀人。是你打破了我们心中残存那些寻常世界的三纲五常、良知礼教,还指望我们会为‘弑师’这两个字煎熬一生?你当真有让人发噱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