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明明是养在深闺的小姐,怎么会弄得这些医学之道呢?
难道是她生来天赋异禀?
雪洛见她如此,倒是流露出了不一样的目光,只是拄着下巴,轻轻的扇着炉中的火,药汁被火滚得顶到了盖子上,发出兹兹的声响。
她幽幽开口:“我记得小尘也是颇通医理的,以前,楚天受伤的时候,就是她医治的。”
浣沙的心,重颤了一下,她有些口干舌燥,但却问道:“小尘姑娘……也是神医么?”
雪洛笑的凄凉,摇摇头:“她不是,她甚至不甚喜欢药糙的气息,可是后来楚天总是受伤,她索性为他学的医术,因为她总是怕别人医治不好他。”
浣沙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默默的看着药罐出神。
一日,涣沙见到雪洛在给一株花浇水,几乎是一滴一滴点上去,甚是谨慎,十分好奇。她走过去细看,花形貌似芷兰,素白小花,花香清雅,正是她最熟悉的汀兰之香。
她深深吸着,“真香,这是什么花,如此娇贵?”
“你最好站的远些,你没听过烈酒至香,毒花至美!”
“这花有毒?”
“不错,少量服用可以稳定情绪,一旦过量就会变成痴呆,且无药可救!”
涣沙一惊,顿觉置身寒冬之中。这么特别的香味她不会忘记,她受伤之后,兰夫人每月都会让她服药,说是可以治疗她头部的伤。那药就是这个味道,有时里面还混着这一模一样的花瓣。
她会忘记过去,她会变得漠然,难道是因为这种毒花?
她试探着问雪洛:“那这花……会不会让人的记忆变成空白?”
“记忆变成空白?你是说千愁尽?”
“千愁尽!?”
雪洛解释道:“这花叫冥兰,产自苗疆,那里人喜欢用它配上其他药材喂养的蛊虫。据闻那种蛊毒有个特别的名字:千愁尽。”
涣沙终于明白了,是她的母亲用药物抹去她的记忆,难怪当年她头那么痛。
“那么抹去的记忆能恢复吗?”
“按常理说,记忆是不可能抹去的,这种药的功效是侵入人脑,扰乱人的思维,以至令人无法正常回忆。不过,不能想起不代表忘记,有些深层记忆的片断还是在特殊情况下再现的。”
她见雪洛有些狐疑地看着她,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那几天,她翻遍所有的医书和糙药集,上面没有关于“千愁尽”的记录,倒是有很多关于记忆的记载。
有本书上说:人之统帅为脑,调人之所动,发人之所感,存人之所忆,其构之杂,为余所不能尽知,只明其弱而易伤,虽有头骨所护,仍可为重创、心绪及药物所伤,可使其动、感、忆之能失衡,非刺激,难复其原。
也就是说,她的记忆并没有消失,而是经络失衡,那么又是什么样的刺激可以让她找回那段记忆……
正想着,外面一双身影徘徊至庭院。
第三章 此情难寄(五)
途经一个小镇时,宇文楚天雇了一辆马车,两个人歇歇停停大概半日,路便走到了终点。
在兰候府的门前,宇文楚天将涣沙扶下马车,她以为他至少会说声“再见”,可他没有。
她也没有和他说“再见”,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不会再见,她和他的路,今日也走到了尽头……
宇文楚天就潇洒地一转身,跳上马车。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但是,他肩上浸透衣衫的鲜血清晰地留着她的视线里,没办法再消失!
原来,这才是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涣沙刚回房,兰夫人便匆匆来到她房间。“沙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没事,浣泠她……她还好吗?”
“浣泠?”兰夫人倒了两杯茶,递给她一杯,自己端起一杯边喝茶,边道:“还好,在房间里休息呢。”
“哦!”兰涣沙低头吸了口气,浓郁的茶香让她想起冥兰的味道,心头被阴沉笼罩。
“沙儿?”兰夫人顿了顿,问道:“宇文楚天的伤势如何?”
“没有大碍了。”她低头喝了口茶,萦萦雾气烫到了她的眼,让她觉得眼睛里有些潮热。
兰夫人没有多问,拍拍她的肩道:“你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默默点头,一滴泪悄然滑入茶杯。
她认识宇文楚天只有十几日,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句,怎么可能放不开?可是,偏偏就是放不开,听到他的名字,心都会不停地颤抖。闭上眼睛就是他的笑容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