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事,”李恬神情里透着困惑,将昨天蒋郡王妃提醒的关于外头盛传她苛刻和不贤的话说了:“从前外婆在的时候从没教过我这个,我昨天一夜没睡好,想来想去,只能来大嫂这里讨主意。”寿王妃眉头微蹙,她没想到李恬求教的是这样的事,想了想问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舅母提点过我,说苛刻这个坏名好办,不过破费几两银子,多给下人些恩典,外头再多施舍做做善事,只这不贤二字难处置,我觉得舅母这话不错,大嫂想想,我是开府单住的,这一个不贤,不过就是说我嫉妒不容人一条,可这条,就算我一口气给他抬个十个八下姨娘进来,就真能把这个坏名儿洗脱了?”李恬咬着嘴唇,揪着帕子,一脸的不甘,停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嘀咕道:“再说,我压根不愿意给他抬姨娘进府!”
寿王妃忍不住宛然而笑,这话真是实在!寿王妃神情随意了不少,想了想道:“名声这个东西,有用没用得看用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象咱们这样的人家,”寿王妃顿了顿,仿佛在想怎么说才合适:“照理说没什么人敢嚼舌乱说,我是说,能有什么好嚼舌头的?说来说去也不过嫉妒二字,可这嫉妒,照理说,若长辈夫君不发话,就轮不到别人多话。”
寿王妃的话支离而隐晦,李恬听的心里明明白白,作为皇家媳妇,一般情况下根本没人敢嚼舌乱说,如今她竟有了这些不好的名声,一来是众人欺她娘家无人,二来,这后头必有推手,想想她刚开府时的那一通乱,这推手都不用多想。可这流言对她的影响,却取决于长辈和夫君,长辈么,实打实论起来就一个官家,自己是官家亲自指的婚,皇帝从不犯错,除非五皇子哭死哭活哭到他面前,否则,他怎么会打自己的脸?说到最后,最关键的人,就是五皇子!李恬心里涌起阵说不明的感觉,寿王妃若不说,她真没想到去寻五皇子求助,是因为这么些年她一个人支撑习惯了,还是,对五皇子,她的夫君,她还是打心底不信任?
“多谢大嫂指点,”李恬呼出口闷气谢道,寿王妃眉梢微挑旋即落下,笑吟吟的看着李恬,她比她想象的还要通透明白。
五皇子回来的很晚,摊着手脚、一脸疲倦的倒在榻上叹气抱怨道:“这一天从出了院门到进了这院门,就没一刻闲功夫,没一件省心的事,没一个看着顺眼的人,也不知道这日子得熬到什么时候!你说说,大哥这仗还得打几个月?别打到最后,先把我打垮了!”
“男人不都希望如此么?”李恬看着浑身发软一脸苦相的五皇子,忍不住笑话道:“所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什么横刀立马,扬威沙场……”
“头一个是老四,第二个是大哥,最后一个是武思慎那小子,都不是我,掐头去尾就一句醉卧美人膝还行,你把腿伸过来,让我枕一枕,再给我倒杯酒。”五皇子仰面躺着身子不动,只一只手伸过来摸到李恬往自己身边拉。李恬拍开他的手笑道:“别闹!你头那么重,还不得把我腿枕断了?”
“唉,连这句也用不上了!”五皇子拉着李恬的袖子继续往自己身边拉,边拉边叹气:“我不怕重,要不你过来枕我身上?”
“嗯,这也算醉卧美人膝。”李恬眯眯笑道,五皇子总算转了转头,斜了李恬一眼道:“让人拿瓶葡萄酒咱们喝,醉了解闷气,这一天我真让他们闷坏了,恬恬你不知道,那些人,个个都是浑身刺一团筋滚刀ròu,唉,早知道我替大哥出去打仗了,这总督后勤比打仗累多了。”
“嗯,不都是说么,打仗打的就是后方。”李恬挪过去些,伸手帮他按摩头部,从前她常帮外婆按,技术相当不错,一会儿功夫,五皇子舒服的连叹了好几口气:“恬恬,你还会这个?怪不得要醉卧美人膝,美人就是好啊,这边这边,重一点,嗯,好舒服,再按几下。”
“你从来没领过差使,没有自己的人手,京城这会儿又是四爷居大,难为也是常理,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
“嗯,还行,就是宁乾府那边,说是秋汛危急,一时无法抽调民夫运送粮糙,我打算让人过去看看,这秋汛到底怎么个危急法。”
“宁乾府?”李恬听到宁乾府三个字,手下一滞,五皇子抬手拍拍她道:“我知道,宁乾府知府丁金经就是因为姚十四那场事才得了这个知府,这是个无耻小人,这等军国大事,谅他也就这点胆子,借着秋汛能拖一时就一时罢了,再等几天,若那边还一味拖廷,我就好寻几位相公说话,无论如何也要派个自己人过去督运粮糙,不过麻烦些,不是大事。”李恬‘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低低道:“这不光是军国大事,是比军国大事还要命的事,你凡事都得想到最坏,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这样的争斗,到最后除了死活,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