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叹了口气,悦娘这样的性子,真不知道当初怎么愿意自收翅膀,肯窝在后院这样的方寸之地照顾自己一辈子的。
戴管事背着手垂着头,满身疲倦晦气的进了张千手头羹店,茶饭量酒博士急忙迎上前,躬身见礼笑道:“戴爷今儿来的早,还是老位子?正好空着。”戴管事阴着脸点了点头,茶酒博士引着他坐到靠着院子的一处幽静角落笑道:“今天虾仁新鲜,戴爷要不要尝尝?”
“嗯,你看着配几样吧,先拿瓶酒来。”戴管事不耐烦的挥手道,茶酒博士个个都是眼皮极活络的,早已看出戴管事今天心情极其不好,半句多话没有,恭敬答应一声,挑着戴管事平时爱吃的交待了铛头,不大会儿,就送了两瓶酒,几碟子精致下酒菜上来。
戴管事闷头连喝了四五杯酒,酒入愁肠,这烦恼泡着酒,不停的往上涌,忍不住烦躁的将杯子重重拍在桌上,年前荣安堂顺顺当当到手,谁知道后头生出那么大一场风波,连带自己吃了大挂落,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好容易顺顺当当拿到曲引,原想着千春坊就是三根手指捏螺蛳、稳当的不能再稳当的事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清风楼,偏国公爷又在清风楼出了那么档子事,如今闹的满城风雨不说,连带着老祖宗都挨了官家的训斥……戴管事烦躁中升起股悲凉之意,老祖宗那样的脾气性子,这千错万错都只能是下人们的错,唉!往后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艰难,还有那十几张曲引……
一想到那十几张曲引,戴管事心中的烦闷更是浓郁的化不开,连着酒气涌上来,只觉得苦涩满嘴,千春坊刚和清风楼合并那会儿,一天好几个人寻自己要买这曲引,个个出价万儿八千的,自己还没敢跟老祖宗多说,只说有人肯出五千银子一张买曲引,原想着老祖宗再怎么狠手,一张也就开个七八千的价,谁知道老祖宗一张口,竟要卖一万银子一张!一万银子一张原想着也就是自己没怎么有赚头,可谁想着!
第五十六章祸水东引(红票万五加更)
戴管事酒入口中,全数化成了黄连水,自己得了话儿再出来,那追着自己要买曲引的竟一个也不见了,自己只好去寻各大正店、酒坊,可竟然都说满天下也没有这么贵的曲引,这是一年的曲引,又不是十年二十年的曲引,就是这一张曲引能管上十年二十年,也不过挣个一万两万银子,就是五千银子一张,也没人肯要。这让他卖给谁去?可这曲引的价,又是自己跟老祖宗说的,如今这曲引再卖不出……戴管事只觉得头痛的霍霍乱跳,老祖宗那脾气,哪是个讲道理的?一顿板子打死都是常事。
“有玉堂春没有?”戴管事只顾垂头丧气闷头喝酒,没留意旁边什么时候坐了两个人,扬声问茶饭量酒博士要玉堂春酒,戴管事一听‘玉堂春’三个字,只觉得一股子闷气往上冲,挪了挪椅子,看也不想看旁边的两人。
“两位官人,那玉堂春酒如今尊贵的很,小店哪拿得到?倒是有倾月酒,也是千春坊出的,官人们都说不比玉堂春差,两位官人要不要尝尝?”茶酒博士陪笑推荐道,两人应了,不大会儿,茶酒博士上了酒菜,两人边说边聊,戴管事烦闷的垂头喝着酒,正觉得两人甚是聒噪,正厌烦无比,却听一人提到了姚纤纤。
“……你说,那姚纤纤熬了这几年,没进成国公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周二郎这样一个贱汉子,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愿不愿意还能由得了她?我跟你说,这事我最知道!”另一个响亮的喝了口酒,压低了声音、语调神秘中又透着股小得意:“我有个表哥,就在清风楼里当差,他说温国公本来打算在姚纤纤跟周二郎拜堂那天赎人的。”
“啊?不会吧?”另一个人惊讶之余,根本不相信:“你表哥是在清风楼当差,又不是跟着温国公当差,温国公要赎姚纤纤,他怎么知道?”
“你说他怎么知道?”另一人对受到质疑表示出极其明显的愤慨:“温国公,那武大傻要赎姚纤纤这事,就是有人知道,我表哥他是在边上侍候的时候听到的……看来这话不跟你说明白还真不行,”
戴管事早就忘了吃菜喝酒,微微侧着身子,全神贯注的急着要听他表哥到底是怎么知道国公爷要赎人的,可下面却听不到声音了,戴管事急转头,见旁边桌上两人正半坐半立,两根脖子伸的比鹅还长,隔着桌子贴在一处咬耳朵,戴管事急的没法,只见靠近他这边的那人惊讶万分的‘啊?’了一声,重重的拍了下桌面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呢,满京城谁敢惹这武大傻,敢情是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