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瞬息而来的警张之时,第一条巨船上,传来一个清悦的叹息声,“我不过是听说父皇身体大好,想为他庆祝一番而已……哎,有些人的性子,也太不能容人了。”
这声音一出,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去。
他们对上了站在高高的甲板上,白衣当风,美貌得咄咄逼人的卢萦!
此刻的卢萦,换了一袭女装,头发挽起高髻,脸孔经过精心的修饰,美貌高华,宛如世间最尊贵的妇人,只是那浓眉的眉,那过于明亮的眼,给她添了一份野性的,咄咄逼人的美!
这是时隔十三年后,卢萦再次以真面目出现在洛阳人眼前。
而且,还是被包围之时!
就在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个个朝着卢萦指指点点,低声说道:“她就是卢文?”“原来卢文长得这个样子?”“一看就不似是好人家的贤良闺女。”“看起来甚是年少,真不似老迈妇人。”
在一个平均年龄只有四十来岁的时代,三十好几的卢萦,已是当之无愧的老妪了。
对着一双双朝自己看来的目光,卢萦双手一哈,声音清冽地笑道:“诸君,好久不见了,我是东海王妃卢氏阿萦,今闻父皇病情转好,特意献上世上无上之乐。无上之舞,普天同祝龙体安康!”说到这里,她还举起一个令牌,笑吟吟补上一句,“我此次前来洛阳,可是得了父皇旨意来的哦。”
她含着笑意的声音清亮地说到这里后。转头看向黑压压围来的快船,以及快船上的金吾卫们,看向堵在岸上的盔甲骑士们,挑着眉头惊异地叫道:“咦,这是何意?不知我卢萦犯了何等错误。竟是一出现便被大军相压?”
说这话时,她那双过份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金吾卫首领。
那首领一时口塞。他还真说不出卢文犯了什么罪。本来他还可以说,卢文身为蕃王之妃,没有圣旨无故入京,有图谋不轨之意。可刚才,卢文却又拿出了陛下的令牌……
见他说不出话来,四下的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阵低语,“这厮是谁派来的?”“想不到太子殿下平素最是宽厚。可关健时候,却是个不能容人的。”“是啊,先太子已贬为东海王了。这些年也是兢兢业业守在东海,怎么太子就容他不得?”“太子无法容下先太子,这也只是小事。可无缘无故于大庭广众当中擒拿,这也太不体统!”“陛下还在呢,太子便已如此不容人?”“我等都在,太子便当面无故拿人,真是岂有此理!”
一个个议论声,越到后来越是愤怒,越到后来越是咄咄逼人。
那金吾卫首领听着听着,脸色一白。他知道,便是这天下,是刘氏的天下,便是太子殿下现在一手遮天,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做出让人唾弃之事,一举撕破自己忠厚脸皮,那也是会被口诛笔伐,会被群臣唾骂,史官指责。最重要的是,当今陛下,并不止一个儿子,太子便是成了天子,他也有兄弟,他也要有名声,他也不能让人以为自己是昏君,以致授人以柄!
陛下还没有死,太子便一举撕披忠厚面具,对先太子妃动手。那其他人呢?要知道郭皇后可是有五个儿子的!要知道,郭氏一族现在还在朝堂上的!要知道,当年先太子时,这里的很多权贵大臣都向他效过忠的,要是太子心胸这么不能容人,焉知他会不会计划当年之事?
身为储君,却毫无容人之量,陛下还在,便对兄弟下手,这便是当年的商纣王周汤王,也差不多就是这般昏愦啊!难道好不容易太平了的世道,又要因为一个昏暴之君,如那秦朝一样二世而亡吗?
于四周的议论声惊惶声中,那首领很快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关健所在。他迅速地转向那个向他传达太子命令的黑衣骑士。可是这时刻,哪有那骑士的身影?
就在那金吾卫急急张望时,黑暗中,一个将军策马急驰而来,他冲到面前,忍着怒意低喝道:“谁让你动手的?”谁给你天大的胆子,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的?还连个伪装也不曾,就挂着金吾卫的皮直接包抄?
那首领结结巴巴地说道:“是张武,他拿了太子旨意来,让我马上动手!”
“废物!”那主管皇城安全的将军气急了,他低喝道:“你被人算计了,张武?张武早在二天前便卧c黄不起了,奄奄一息了。”
“可是不止是张武,还有刘敬,鲁成,王出,还有……”那首领数了一大堆人名,急急说道:“自今天下午开始,他们给一个接一个的给我传达太子旨意,让我密切关注这里的变化,还让我调动兵马沿途设下哨卡。将军你要相信我,要仅仅只是张武的只字片语,我也不敢这么放肆啊。实是这一整个下午,我就不停地接到太子命令和太子的手书,虽是先前太子还有犹疑,说是密切盯着不要轻举妄动,可很多命令是明显带着防备的,所以最后张武让我动手不顾河岸上的人直接围杀时,我就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