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闻言,先是笑了笑,他看着那皇城所在,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觉得现在很好。”
他这句话刚说完,骑在他肩膀上的小妹便格格笑了起来。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叫道:“二哥哥,那是二哥哥。”
大郎抬起头来。
果然。那坐在华丽的马车上,正趴在虎皮上,足尖一晃一晃,高兴地四下张望着的美少年。可不正是他那打入了‘敌营内部’的二弟?
看到二弟东张西望一会,便回过头与马车中的俊逸青年说几句话。对上火光下二郎那张明亮的,俊美雅丽的脸蛋,大郎目光瞟向来来往往的路人。
果然。左前侧,右后侧。还有远处百步的一个阁楼上,都有人在定定地盯着二弟,隐隐间,似有人还在对着二弟指指点点。
就在大郎看去时,刚偷偷跑了家里一趟的郭允,戴着斗笠大步而来。他走到大郎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二郎后,郭允哧笑道:“这小子,就差没有在额头上写着:我是卢文的儿子,我回来啦。”
听到郭允的调侃,大郎转过头去,问道:“可有人说什么?”
郭允点了点头,说道:“你家二郎这么招摇过市,大家伙又不是蠢人,早就看到了。我父亲说,可能只有陛下还不知情。”
大郎想了想,压低声音问道:“爷爷的病情,真的很重?”
郭允闻言沉默过后,点头道:“很重,可能就是这几个月。”
这话一出,大郎一阵沉默,他轻叹道:“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难受。”顿了顿,他又说道:“我怕父亲会等不及想要入宫与爷爷见面……二弟很聪明,这样招摇很好。”这样,他们也可以早早地知道各方反应,以及皇帝的想法。
郭允也点了点头。
这时,大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妹妹朝郭允手上一放,道:“郭叔,你带着她玩一会儿,我去走走。”
“行,可要多带几人?”
“不必了,此处无人识我。”
“还是带上两人吧。”
“罢了。”
在指了两人跟上大郎后,郭允想到父亲所说的,陛下终日躺在c黄塌上的情景,不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么一个打下江山,强大得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男人也倒下了。这人生在世,还真是没有什么意思。一个晃眼,便老了病了死了,真是没意思。
在郭允为生命之短而失落时,大郎压了压纱帽,也朝着洛河边上走去。
在得到郭允带来的消息后,他有点担心知道了实情的父亲,会不管不顾地入宫与爷爷见面……这风险太大太大了,他不能让自己这个幸福的一家承受任何变故。
他要去找一个人。
大郎所去的洛河河滩,恰好是刘疆卢萦所在的对面。站在这河滩上,大郎看着黑暗中莹光点点的洛河,暗暗想道:那人说,他今晚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
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前方的河道上,出现了一条快船。
那快船走得很快,转眼便在前方的小码头上停了下来。接着,从那快船上走下三个人。那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身长腿长,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年纪,双唇如削,整个人俊而冷,威严无比。
看着那人大步而来,大郎走了上前。就在与那人就要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唤道:“耿叔叔。”
这叫唤声一传,耿秉便是一怔,他脚下脚步,眉头微蹙,疑惑地看向了这个戴着纱帽的年轻人。
年轻人便是戴着纱帽,一袭最普通不过的布衣,站在这夜风中,也有一种极为特殊的,说不出的风姿。
见耿秉驻足,年轻人朝他深深一揖,轻声道:“故人之子,见过耿叔叔。”转眼他又说道:“还请叔叔摒退左右。”
少年的声音十分磁沉又优雅,面目虽是不显,整个人却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耿秉点了点头,道:“你们退下。”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道德文治之功做得十分好,天下人人向善,再加上耿府一家子都是纯臣,平素里待人处世都厚道,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来对耿秉这样重臣不利过。
所以那两个人犹豫了一会后,还是顺从地向后退去。
他们一退走,少年便伸手摘下了自己的纱帽,朝着耿秉露出了他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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