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戏子,贱奴才!”翟煌气急败坏,破口大骂。“驸马爷给你两条路,一个是跪到爷前敬爷喝杯酒,爷兴许能发善心把你带回府好好疼你!一是给爷走到窗户前面,自个儿跳下去,省得爷费事!”
樊隐岳掀步,当真行到了窗前。
“你……想给本驸马这一套?”翟煌先怔后冷笑,极尽鄙夷。“你们汉人要女人三贞九烈,你这个生就是给人做兔儿的戏子也想誓死不从?”
樊隐岳推开窗扇,面对一大片素白世界。
“你就跳下去试试,但愿你这奴才运气好能一下子摔死,不然断胳臂断腿儿的躺在大街上,也不知是先冻死还是血流干了再死?哈哈哈……”
“噢?!”诸贵人惊呼。
“哇啊——”众佳人尖叫。
她翻窗一跃而下,消失在窗口的背影不见任何的停疑迟惧。
楚远漠暗咒一声,形如疾电随后追跃,在将至地面的刹那,健臂将那条纤躯攫住,安然停落地面。
“你引以为傲的汉族史学教给你的,就是这些么?”身势稍稳,楚远漠的责声已出,“你这所谓宁死不屈、就、可杀不可rǔ的气节,在本王看,无非不知变通的迂腐而已!
她推开腰间与肩头的手臂,退一步,揖首道:“糙民谢王爷屈尊援手。”
楚远漠挑眉,“你这是在指责本王适才置你不理了?”
“糙民不敢。”她垂眉敛目,一脸恭敬。
“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她压下方寸间火气,对身后招手,“银丹,你送樊先生回去。”
回到鸳鸯楼顶层,他威嶷身量伫于楼梯前,豹眸扫视全场,“翟驸马方才的玩笑开得有点过了。本王爱惜人才,敬重学者,相信在座每人都不会喜欢自己爱惜敬重的人被他人作践。依本望之见,像今儿个这样的玩笑,今后少开为妙。”
言讫,旋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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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会为你医腿。”
回到王府,樊隐岳便将自己关于下塌房内,阖牖闭门,落下c黄帐,深坐不出。做过了暮色四合,坐过了华灯初上,直到夜深人静,阒无声迹,她方行动,稍事准备,到了楚远陌房内,道。
“今晚?你前天不还说再等个几日……”
“如果怕疼惧苦,直言无妨。”
“谁说我……”楚远陌欲怒又抑,吸口气,沉稳心神,道,“我没有怕,你若认为是时候了,尽管动手无妨。”
有长进,学会了压制乖戾性情,不随人挑拨起舞。“前日你房内尚且寒冷,不利你断肢重医的康复。眼下你的姨娘既然给你生了炉火,索性就选在今时。”
“随你。”
她卸下肩上背囊,将刀具、绷带、药粉、木板陈列到枯木桌上,又从怀里取出一壶从厨间取的白酒,先为刀具消了毒,再送到他嘴下,“喝一口。”
“……为什么?”
“我没有调配麻沸散,你喝下它,再咬住棉被。”
“我挺得住!”
“挺得住也必须按我说得起做。你该明白你自己的处境,若在医治的当口被人发现……”
他夺过酒壶,仰头便是一记豪饮,随后将身上棉被一角塞进嘴里,双目直直盯她。
她手抬起那条形状扭曲的伤腿,道:“心中回想当年腿骨初断时的疼痛,回想那时你是如何痛不欲生,想着你在至痛至苦之时却不得医治,想着你每日拖着伤腿躺在坑上的无能为力,想着它们,想着那是如何一种无边无涯的痛苦……”
她嘴中柔声缓语,掌心却突然发力——
骨断之声,在只有两个人的黑暗空间里恍若惊天巨响。
“唔唔唔……”楚远陌眼珠暴凸,牙齿陷在口中被角的棉絮里,两手揪结撕裂了坑褥,瞬间涌出汗水使他整人如沐水洗。此际,春风沐人般的柔缓声再度响起——
“很好,你是个勇敢孩子,值得我为你投入。你已经忍过了最难过的一关,剩下的交给我,睡罢。”
他气力骤失,双睑阖聚,坠入无痛世界。
隐四四
羲国新年到临。
羲国的新年原并不与中原同一时节。三十几年前,一位天历朝公主嫁当时汗王为后,带若干新鲜气象,启用天历朝历法即为其一。将一年的终结和开始易在没有农忙不必放牧的冬时,在推出之始即使得百姓轻易接纳,得以传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