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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41)

小昌子满口应允,在在为了她高于群伶的唱功。虽说这延定城比不上中原各大城镇一般嗜戏成风,但在近几年羲国当政者对中化兴致日趋浓厚的导引之下,中原各式戏曲已然有在此扎根之势,中间大有可为。

樊隐岳的志向,当然不是成为一代名伶。

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所想取的“沛公”之强悍之庞大,超出她原有的想象。面对强敌,既然急取不能,欲速不达,只得缓走缓进,步步为营。

处身三教九流,让她学会的第一桩事,便是如何收放自己身光芒,浑迹如常人。此刻的她,绾男子发髻,穿男子衣装,是个面庞清秀的俊俏哥儿没错,但也仅止于此。伶人中,男生女相太过寻常,一旦敛尽高贵,装男子反比做女子更能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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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院大王府。

戏台上,一出柔婉凄美的《牡丹亭》唱罢,台下,头笼珍珠发网,穿宝蓝长袍,配淡蓝马甲,披珍珠云肩的贵妇,早已哭透了不下十条帕子,边哭还边道:“……可怜,真是可怜……太可怜了,那两个孩子,太不易了……”

侍候在旁边的太妃院管事状似无所适所,忐忑地cha了空儿,问:“太妃,对这戏班子的诸人是赏,还是罚?”

“罚?”太妃拭泪的手一顿,“好端端的,为何要罚?”

“……惹您哭得恁样伤心,不该罚么?”

“察管事,您白白叫了察得明,却是个察不明!”太妃身边的大丫鬟慡落cha进话来,“太妃哭,是因那戏唱得好,适才还一个劲儿地叮嘱奴婢多给伶人赏钱。您这儿突然冒出一个罚字,气着了太妃,看您担不担得起!”

“是,是,是,是奴才考虑得不周全了,太妃莫怪。奴才这就去和那些伶人去宣太妃的赏,也好让他们念着您的恩德,明后两天的场要更加卖力才行。”察管事躬着腰干,刚要退下,被主子叫住。

“你把那个唱小生的给我叫到跟前来,那孩子扮相好,身段好,唱得也好,这出戏我看了十几回,以前都是被戏里的花旦给迷住,今儿个偏偏是演那小生的娃儿最出彩,快叫他出来给我瞧瞧。”

“是。”察管事去不多时,领了一个素衣瘦躯的清秀少年来,“快拜见太妃,太妃高兴了,会多多打赏你。”

清秀少年礼尚未施,太妃便给一把抓住,“是这个孩子?唉哟哟,还真是长了一副聪明伶俐的可人样儿,甭费事磕那头了,走近点让我看仔细些。”

一手捏住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儿,太妃越发唏嘘,“看罢,多好的孩子,叫什么?”

“回太妃,糙民樊隐岳。”

“这名字好,大气又雅致,只是听着像个汉人名字。”

“回老夫人,糙民的确不是羲国本土人。”

她低首回话,太妃以为少年是在为自己身家自卑,挥手慡气道:“不是就不是,没什么大不了,不管哪边儿的人不都要睡觉吃饭么?不过,难为你这一口羲国话倒是说得流利。”

“谢太妃夸奖。”是她向小昌子等人潜心模仿摹习之果。

“快和老身说说,你学戏学了几年,唱了几年,和谁学了这么一身好功夫?”

“禀老太妃……”樊隐岳将早已烂熟于胸的“身世”简言道来,又招来贵妃两行热泪。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本来是殷富人家,书香门第,该有个不错的前程,突然间遭了这大变故,小小年纪就要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真是让人心疼,心疼呢……”

隐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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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院大王之母叶迦氏曾在中原长到十多岁年纪,对中原戏曲爱到了极点,说是如痴如醉亦不为过,一旦十几日听不到如其所意的唱腔,便会整人闷闷恹恹。南院大王待母至孝,严令府内各管事必以太妃玉体康健为念,若有差池,必作严惩。各觅管事为给太妃寻觅称心唱伶,穷尽心思,甚至不惜重金到中原雇请戏班。但最使这底下人难为得是,太妃品味眼界颇高,唱腔、扮相、身段无一不挑,泛泛伶人难达其意。

如此情形之下,樊隐岳的到来,可谓是一场及时雨。

台上唱功身段极对口味,台下样貌作派极得欣赏,欢喜异常地太妃百般热情地把人挽留留在了府里。兹此茶余饭后,有了一处寄托,太妃镇日笑口常开,管事们也都放下了一块心事,不怕主子回府后再问失职之罪。上下尽欢,奉樊隐岳为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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