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隐岳微愕,旋即粲然一笑,“没关系了,这也算你已经在我身上报了仇,从此,我不再是你的仇人了,可对?”
“对,你不再是了!归根结底,若没有皇上的命令,我父亲这个堂堂诚亲王又怎么可能一夕之间便成了在逃重犯。我要去找他,去找良亲王,他们才是我真正的敌人!”
“很好,你明白了这一点,是最好不过,现在,你很累了,闭上眼,好好歇息,等醒了,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柳惜墨乖若孩童,双睑合拢,不一时,匀匀呼吸传。
樊隐岳将她放到地板之上,起身道镜前整衣,与镜中的自己定定对望。
蚀十九
半夜子时,痛不欲生。
果然如此。
是夜,樊隐岳即经历了这一场动劫。刮骨剥筋、万蚁钻心不足以形容其万一,她几乎又一次咬舌自尽。半个时辰内,汗如雨下,筋疲力尽。
但,她没有死。
死很容易,柳惜墨遗落在此中的那把匕首随时可助她轻快了结。但死了,让太多人高兴,南宫玖、珂莲,这两个女人能够这般费尽心机要她一死,她怎能如此便遂了人愿?
天色大亮,她起c黄梳洗后,照旧为太妃应诊。
“樊姑娘,吃了这些药,太妃便能好么?”慡落拿着她开就的药方,满面关怀,问。
“请慡落姑娘随我到个僻静处说话。”
一前一后,寻了一个少人经过的亭子,坐下,慡落又旧话重问,樊隐岳淡道:“你很清楚,太妃毒已入骨,神药难愈。”
“什么?”慡落一惊,颦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太妃的病,是一种慢性毒药日积月累而成,这慢性毒药自何处,不需要我挑明了说罢?”
“你……”慡落眸中一沉。“你想做什么?”
“你是陌儿的姨娘,我是陌儿的姐姐,你认为我想做什么?”
“……那些传言是真的?”慡落仍面带疑剔。“你当真是教陌儿本事的那个人?”
“不然你认为楚远漠为何会囚我在此?”
嗵。慡落双膝落地。
樊隐岳淡挑眉梢。
慡落泪如泉涌,“多谢,多谢樊姑娘,你救了陌儿,救了我姐姐惟一血脉,慡落无以为报,就算马上要我慡落这条命,我也会给你!”
“我不要你的命,去给我抓几味药罢,我身上也中了毒,需要些抑制的药物。”
“啊?”慡落容颜失色。“是谁下的?是……”她压低声嗓,目带恨意。“楚远漠么?慡落替你杀了他!”
“这些事你莫管,想办法去外面替我抓这几味药罢,抓好了药,去厨间悄然放到我的膳食里去,记得,一定要隐秘些。”
“抓药、放药自然没问题,但楚远漠伤了您……”
“下毒的人不是他。何况,找楚远漠寻仇我不会假他人之手。”她妙目幽不见底。“只有我,才最能明白如何让他生不如死。”
南宫玖抑或珂莲下在她身上的毒,竟是误打误撞,少了她的事。这份毒得恁巧恁妙,巧妙到她要为那两个女人叫好,有朝一日她会让她们死得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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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怒吼之声,令得府内下人噤若寒蝉。
“隐岳,你是恁聪明灵透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样的傻?你招惹远漠,有什么好处?”
珂兰说这话时,正是楚远漠怫然而去之后。适才她们两人在园间叙话,楚远漠走近,任凭他百般挑衅,樊隐岳一字不发,令得南院大王雷霆怒起,叱骂中,甚至扬手掴了樊隐
岳一记耳光。珂兰无力阻拦,惟能在男人去后好生照料。
“你很清楚,你给个笑容,说上一两句话,他便能让你好过一些,你为什么偏要去激怒招惹他?”
樊隐岳抚着痛处,扯开淡笑,“会么?”
“隐岳,远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就算他喜欢你,他也不会无限度的纵容,你再如此下去,我不敢想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杀了我么?”
“这世上,远有比杀了你更残酷的事情。”
“世上怎么还会有比死更残酷的事情了呢?死了,你捉不到,摸不到,看不到,每一次醒,意识到你最爱的那个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刹那,万箭钻心的疼痛当即袭。每每
此时,总需要耗费上许久的心力方能说服自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