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柳持昱微惊。“父皇怀疑何慕然?”
“朕亦不想怀疑他。若与他无关倒还罢了。若当真与他有关,这个人便……”太可怕。“你切忌不要露了声色,他若硬要出府,多找几个人在暗处跟着。”
“儿臣已经屡次试探过他,并不见异常。遑论他双亲还住在儿臣赐给的宅子里,一介书生,有些才气,又迂腐至极,能有多大本事?”
“希望如此。”
“父……”太子还欲抗辩,却觑父皇龙颜怫然,吓得不敢。“儿臣谨遵父皇口谕。”
挥退太子,元熙帝回座龙案,持笔醮墨,在雪色宣纸上飞飞点点,一条线逐渐连贯。
何慕然,何慕然,何慕然……这个何慕然,绝对不仅仅是何慕然。
未写之时,脑中思绪尚处于蒙昧状态。写下,方觉形态明朗。似乎每起大变,都有这身影出现。最早,他的名字出现在苏家案里,导致了苏氏一族的倾覆。继而,这人推出了诚亲王,使长年倚重的重臣首度获疑。尔后,此人潜入诚亲王府,搜出有力罪证,令诚亲王生死不明……
还有一个点,还有一个点而已,只须找到这个点,连上这个点,形成一条线,也许就能……也许……明明就要找到,明明触手可及,明明……
“皇上,良亲王府报,良亲王伤危,恐怖捱不过了。”
顿时,“点”灰飞烟灭。
“混账!”他怒恼拍案。
逐八八
“你安排一下,我去为他诊治?”
“……你?”
“我的医术称不上最好,但曾听师父说学成她的一半旧能把宫里的御医踩在脚底了,而卧学成了不止一半。”
“你当真会为父王医治?”
“担心我会在医治过程中加害他么?”樊隐岳淡哂。良亲王伤危之讯,传遍京城,她自不可能充耳不闻。她主动找上久时不作联络的柳持谦,为的是不让良亲王就此死去。死
去了,多可惜。
柳持谦目内疑芒犹存,道:“择日不撞日,今晚罢。”
“今晚?”
“对,就在今晚。父王的情形已容不得再拖,今日皇上前去探望时,太医们已在皇上面前说了大限将至等话。你去了,无论结果如何,让他见你一面总也应该。”
樊隐岳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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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樊隐岳顶着潜入诚亲王府所用过的人皮面具,随柳持谦进入良亲王府。
良亲王伤危,太医院高手尽集此处,恪尽全力保住良亲王的一丝弥留之息,闻听兆郡王带一位江湖同业前,每人面上皆难掩轻蔑之色。连他们这些千中选一的国手都无能
为力,一个江湖大夫又能做些什么?
“王爷,请把人都带出去,糙民须安静诊治。”
江湖大夫言罢,兆郡王居然言听计从,包括良亲王世子在内,俱被请出寝楼。
“把门关上,兆郡王也出去罢。”
柳持谦深望她剪手伫于c黄前的侧影一眼,从外把门阖拢。
樊隐岳撩开袍摆,施施然坐上c黄畔的紫檀方凳,妙目灵转向四周一扫,叹道:“果然是帝王家的作派,连c黄钩也是黄金制成,良亲王,您一世荣华富贵,就算如此去了,也不
冤枉了罢?”
c黄上的男人,双颊塌陷,眉间积青,已呈鬼色。
她探了探他的鼻息,翻了翻他的眼睑,搭其脉搏,明眸微闪:果然是微乎其微了呢,她今晚若不,没准就当真迟了。
撩开良亲王身上丝被,显露被包扎极整齐的创处,显见太医院的御医们包扎术颇为不坏,可是……
“良亲王,先生说,诚亲王刺你的那一剑偏离了你心脏三分,若不然,你早该命丧当场。不过,如果没有先生当时喂你吃了颗护金丹,你也坚持不到今日。”
她轻声浅语,喁喁哝哝,拆了伤口上的绷带,取了背囊内的一柄柳叶小刀在火烛上炙烤片刻,剜除伤处腐ròu。
“这些御医们真是书读多了,脑子都钝了呢。只知伤口需要上药,需要包扎,怎不想到诚亲王那把剑是件上好的神兵利器,伤口的血ròu若未能清理干净,伤势会一径向外向下
扩延,没有先生的护金丹替你护着,这时早该烂到你的心肝脾胃了。”
剜ròu之痛,其痛甚焉,良亲王在深度昏迷中犹发呻吟,并有微弱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