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您高兴过么?”
柳远州一怔,“什么?”
“确定一个以为已经死去的女儿尚在人世的瞬间,您高兴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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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隐岳在元兴城。
楚远漠摆弄着手中密函,已凝思多时。这份素白密函,由南院大王府的正门被一个收了银子的乞丐递了进,函中仅有屈屈七字,道得却是他当下埋抑在心底深处的挂念。
樊隐岳在元兴城。真耶?假耶?
这封函,处不难推测。奭国与“黑虎王”二选其一,目的不外扰他方寸大乱。倘使他无动于衷,尚且可以付之一笑。可是,非也。
身为一军之帅,一国之王,他无法让自己随心沉甸于儿女私情,但那道清雅如仙的形影从未有一刻远离。即使率万军冲锋之时,即使气壮山河之际,她依然稳居于他心域某角
。奭国未收入囊中的疆土令他耿耿于怀,新兴的“黑虎王”的壮大令他不能小觑,樊隐岳的下落始终在他的悬念中,愈是别离,愈是念深。到如今,深夜辗转难寐,他已分不
清中间有多少为国,多少为她。
“文远,这封信你怎么看?”他问垂立一畔者。
后者答:“乱心之物。”
“怎么讲?”
“递信之人很了解樊参赞于王爷的意义,意在乱心,试图以此能分去王爷的些许精力。而它也的确乱了王爷的心。”
“是么?”
“王爷若想定心,惟有一探真伪。”
“倘如此,不是恰中了对方之计?”
“王爷乃堂堂南院大王,未必亲力亲为。”
“以文远看,本王派谁去最适宜?”
“文远愿代王爷前往。”
逐六九
元兴城的夏时,日阳骄烈胜火,热气浮沉中,附于繁枝密叶上的蝉儿拔声高鸣,一径扰得人心神难宁。
这心神难宁者,太子柳持昱算上一个。
治理淮水之事方艾,长江沿岸又形FL,东吴、南梁各郡则传大旱之讯,万事待筹,端得是一筹莫展。偏在这时,各方边疆警讯频发,每一回进宫议事,都见父皇龙颜深沉,
他自是更要戒慎戒惧。
所幸,父皇为他选派的书生何慕然颇为得力,拟制的长江之水策略略得父皇与各部公卿的称许,分他忧思。且多日暗察之下,此人行止规矩,恪守本分,打进府未与兆郡王
作以接触,甚合他意。只待此人通过了最后一道关卡检验,即足以成为太子府心腹,委以重用。
这般时节,羲国和亲公主的鸾驾到了京城。
鸾驾到临的第十天,钦天监测定的黄道吉日,太子迎娶侧妃入府。
虽是侧妃,但乃两国和亲,仪礼规格与迎娶正妃不出左右,礼部、内务府极力cao持,使得此场典仪盛大浩华,给足了异国公主荣光。
太子的怔忡心绪,亦因新婚消解。冷艳健美的异国公主,与温柔婉约的天历女子截然相异,令得太子殿下c黄帏之内享得另番绝妙体验,胸怀遂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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嵌红丝花纹,滚红线镶边,黑色缎底,为羲国女子大婚礼服。这般穿着的珂兰迎面行,樊隐岳伏眉垂首退力路侧,不自觉胸口抽紧。
最爱的男人,亲手把自己送到另一个男人怀内。这份不堪,足以令世上最坚强的女子心崩神溃。珂兰此下身矜面肃,一眼望去,樊隐岳不能透视其心,但仅是这样的短短照面
,弥漫于珂兰周身的那股且深且重的悲怆,已传递了给她……
她回眸,良久睇觑被人簇拥远去的修长背影。
这一具躯壳里面,盛着的不再是开朗直率、敏锐善思的珂兰公主。
珂兰公主正在慢慢死去。楚远漠,杀死了她。
楚远漠此举,一如他当初置她于无边雪域一般,她毫无意外。但不知,送走珂兰,于南院大王讲,是壮士断腕般的割舍?抑或顺理成章的统筹?
“公主,本王给你带了一个羲国工匠,你喜欢将你的寝宫修成什么样子,尽对他说!”远远地,太子兴气冲冲,快步行近。
珂兰停足,施以羲国礼节,平眸凝颜,静默以对。
另一厢,凤冠霞帔的太子妃高坐凉阁顶层纳凉吹风,睹见了丈夫对新人的周致殷勤,顿时粉面悒郁,怏怏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