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持谦掀唇一笑,悠悠道:“父王教训的是,谦儿已为人夫,亦将为人父,希望天上的母妃见了,能多一分欢喜。”
凡心……柳远州神思恍惚。是呢,以凡心的空灵清雅,必定被天界叫去做了仙子。这时际,是否俯望尘世,是否还留一脉凡心,因谦儿的大婚之喜令得笑靥羞花?
“谁?”條然抬眸,前方两丈之外树荫之中,人影绰绰,不似府内侍卫打扮。“谁在哪里?”
——————————————————————————————————
樊隐岳脚步陡停。
她听出了质问之声出自何人。这般情形之下,最适当的应对方式是最快的消失。但突如其的,她在这刻不想被理智主事。
“到底是什么人?”又一声喝问。“持谦,速命人过!”
将吉祥按进了木丛之中,她两手抬起,双足提动,身向侧旁移出五步,将自己面貌暴露在月光清辉笼罩内。
“什么人……”“人”字尚未吐全,仅仅刹间,眼鼻口唇僵停在了最后一字时的状态,良亲王爷僵若木雕。
柳持谦挫牙切齿。
“你……”时间宛若固结成磐石,柳远州找回呼吸,亦找回声音,“……凡心……是你么?”
适才间,一手摘帽抽簪,一手掀下脸皮,月下的樊隐岳目视前方,空白呆滞。
“……凡心,是你,对不对?谦儿大婚,你了……这么多年,你从没有进到我梦中,谦儿却能把你牵挂到这里……”柳远州似呓似喃,两足深深浅浅,一臂向前探张,索
那抹纤影而去。
樊隐岳犹空白着素颜,不语不动。
柳持谦切碎钢牙:她要玩到几时?
“凡心,你很恨我罢?所以不到我的梦里,我却从没有办法了断想你,凡心……”柳远州一根手指,将触上一根飘拂起是发丝。
樊隐岳左指握起吉祥肩衣,右臂弹出隐身的粉沫。
“凡心——”
那撕心裂肺的一叫,令她唇角扬起。
逐六三
亲送珂兰坐上远去和亲的车轿,目之所及,艳丽张扬的送亲队伍在眼中成了远远一点,楚远漠方拔马回身,领千军万马,踏上征程。
潼阳关依山而建,险恶地势成就易守难攻的天堑,他索性任其安稳,改取别处。若奭国大片土地尽为已所有,这座孤城又能存活何久?
一月之内,魏阳、云阳、郴阳……几座大城,在南院大王的铁蹄下,相继沦陷。奭国失却近半国土,尚余半壁江山。
如此恶劣情势之下,回到潼阳关的南宫玖接受了自于羲国境内的联盟提议,尽管对方历始终未能了解仔细。盟约申明,击败楚远漠之日,奭国须将北部铁矿开采权交予对
方五十年,而五十年之内,北部疆土亦为人所踞。
这割地求生之法,虽不无屈rǔ,但盟约甫签,成效立见。签成后五日,楚远漠风卷残云般的凌厉攻伐骤然止歇。
“段烈惨败?”楚远漠豹眸锐光如锋,眙视案前传讯兵。
“是,都督。惨败,五万人只剩了一万,副都督……”
“五万人只剩一万?折损到这般境地,段烈他做了什么?”
“副都督受了重伤,还有……”
“还有什么?”楚远漠不认为情形还能更坏。
“红雀部落、万和部落原有土地已失,开定城、海定城以及海南道……”
“海南道也没了?”山崩于前亦能岿然不动的南院大王條地长身立起。“海南道驻有八万重兵,居然也失去了?”
“……是,是。”
“都是那个什么‘黑虎王’做的?”
“是。”
楚远漠将传讯兵挥退,缓缓归于座上,眸光幽邃,神容冷峻,眉宇之间散发出清肃杀机。
大帐之内,因之陷入沉沉压寂。
“都督。”诸将皆不敢言,王文远出列发声。
楚远漠举睑,“文远有什么话?”
“属下曾叫人打探这‘黑虎王’的底细,有道其是察际的私生子,有道是跖跋氏的后人,诸说不一。但有一点可能肯定,他所率兵马之中,万和部落与辽远部落的余孽俱在其
内。曾有见过他的人说,其人脸覆黑虎面具,身长近八尺却行动迅速灵活,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