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食甚是清淡,糯米清粥,几碟小菜,补身的鸡汤也做得清香少腻,极易滑口入喉。她甫吃几口,突闻外面人声嘈杂,立在旁边的妇人支楞耳朵听了听,脸色变了变,骂一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拔脚冲了出去。
门关得严,樊隐岳埋首用膳,细嚼慢咽,耳闻得几声尖厉哭喊,其他杂声模糊难辨,突然间,所有响亮毫无过渡地戛止,一片安宁。
门再开时,她扬眸见得到的,已不是那位妇人。
“好吃么?”关峙问。
她点头。
他走近坐下,以另一副碗箸优雅进膳。
她怔怔觎他。
“怎么了?”他长眉挑起,问。
“你是别勤亲王?”
“荆家嫂子好快的嘴。”他勾唇,端起鸡汤,持一匙汤递近她嘴边。“有什么话,用完膳再说。”
她纳匙,吞下汤水,问:“适才外面的,是先生的仰慕者罢?是想找我兴师问罪的么?”
“你没有罪,问什么罪?”又一匙汤喂。
“我抢了先生。”一口汤。
“我若不想被抢,谁也抢不过去。”一匙汤。
“先生想被我抢?”一口汤。
“傻丫头……”一匙汤。
“这世上只有先生会说我傻。”一口汤。
“我喜欢。”汤喂得见底。
“喜欢什么?”
“喜欢这世上只有我说你傻这样一个事实。”
“……为什么?”没人喜欢被人说傻好罢?
“因为,这意味着你只让我看到了你的傻气。”
她伸出双臂,勾住他脖颈,把自己放到了他怀中,将他的双臂缠到自己腰上,宣言:“我要亲你。”
男人一个无奈笑靥尚未展开,两片柔唇已贴上。
他给予最缱绻的回应。
“吁……”有病在身好可怜,连热吻也感力不从心。她气喘着,不情愿地终止唇舌的嬉戏,盯着他湿润的红唇,意犹未尽。
他摇首一笑,在她颊上落下雨丝般的细吻。
不想隔靴搔痒,她偏要以唇相迎。
这一回,是男先一步放开,两个人的呼吸都已呈紊乱。他按住她还欲蠢动的手脚,温润眼波内,火光隐隐。“你此时不行。”
“那……”喘息未定,她道。“先生可以和我说你的故事了。”
“等你用过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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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由那位妇人端。关峙接到手中,以汤匙搅拌,颔首致谢:“荆家嫂子辛苦……”
猝然,清俊颜容丕地生变。
“荆家嫂子,谁动过这碗药?”他问,声线平淡,眸线幽暗。
妇人心头大怵,腿一软便跪在地上,“亲王……”
“除了你,还有谁动过这碗药?”
“没有、没有别人呐,奴才按您的吩咐守着……啊?”冷不丁记起了药煎好后自个儿内急跑了趟茅厕,回时灶间门口与自己撞上的人,妇人失声一叫。
关峙长眉斜飞,凤眸冷挑,“是谁?”
“……李、李丫头。”那丫头,是找死啊,找死!
“把这碗药给她,你看着她喝下去。”
“……是。”妇人颤颤起身,双手接药,倒步退下。
樊隐岳瞧得纳罕:这位荆家嫂子也不替人求情的么?
“明日我会亲自将药煎完全程,今日先吃丹药罢。”他旋回身,打袖囊内取了玉白小瓶,倒出两粒送她口中,随即手抵她背上,以内力催助药性运行。
“那碗药加了什么?”她问。以鼻嗅识药断药,需要超乎寻常的嗅觉或长年与药材为伍的经验,她嗅觉属常人范畴,也不曾与药为伍,甘拜下风。
“大黄、芦荟、番泻叶。”
“……全都是泻药?”
“对。”
“下药者也只想让我出丑,无意取我性命。”
“也许。”所以,他网开一面,仅以小惩。但,若他不在场,她必服下了那碗药,以她此下的身子,雪上加霜尚算轻微,只怕……“荆家嫂子!”
“在在在,奴才回了!”妇人应答声里,夹着急喘。
“三日后,方准下药者服用解药。”
“……是,你呢不发话,断不让她服解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