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九五之尊,以哄小孩子的口气哄骗一个年过半百的奴才好么?“禀皇上,白大夫说,太上皇体内残毒未消,每时每刻都在侵蚀肺腑,只怕……”
“只怕如何?”
“只怕不能保持过久的清醒,尤其醒后劳神动怒,更易再度陷入昏睡。”
这就是了。他还纳罕,姨娘精通药理入精入微,怎可能漏算了父皇病症?姨娘容父皇短暂的醒来,仅是为了驱除隐在他前方路上的最大障碍么?
“替朕好生奉养太上皇,吃穿用度皆是朕的私库补济,不得有一丝的敷衍。”
“奴才遵旨。”
他旋踵启步。
这个天下,这座江山,是他今生收到的最大盛礼。从此,他将倾平生之力,使“她”璀璨生光,嫣然含笑。
远方的姨娘,也请您在独属您的“春天”里,嫣然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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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猛、程志后发随行,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还有天子布排下的另项要务。
两人一个暗中追随着主子行迹,一个中途改路,遵从天子之命,寻找主子的“春天”前来团聚。
于是,薄光在某一日,远望岸畔一个小镇风光清丽,遂泊舟上岸,而后,一眼望见站在前方的那道人影,素袍素靴,面如冠玉,从未改变过的温暖双眸,从未改变过的温暖浅笑,徐徐向她走来……
又见佳期如梦[本章字数:3067时间:2014-01-1614:21:36.0]
下雪了么?
一阵窸窣细碎的声音进入了耳谷,他睁开眼睛,透过窗纸的寒白之色,确定了他的推断——
真的下雪了。
过去的许多年,一直如此。无论是风吹落叶,还是细雨润物,皆能成为他浅眠易醒的成因,及至往后,甚至连落雪的声音也加入进来,每每扰耳不绝,使得他长夜开眼,至旦无眠。
今夜又要如此么?
“……在看什么?天还早,不睡么?”身后,一个娇软的身子偎了上来,带着浓浓睡意,糯糯软软地问。
他陡然一惊,想起无数个空空欢喜的梦境,不敢回头。
“你没有盖好被子,手臂冻冷了……”虽然睡意困扰,身后人儿仍然将他凉意浸透的臂覆上,“好好睡哦,司哥哥,乖……”随着最后一个字符咕哝出唇际,她抵不住睡神的强大诱惑,沦陷梦乡。
……不是幻听?不是幻觉?过去的几日也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自己怀中?他感受着后颈上的细微吐吸,手臂下滑,探向搭在自己腰际的那只素手,直至牢牢握住,方发觉自己方才一直屏紧呼吸,令得胸腔闷痛,喉内干涩,“咳咳咳……”
“司哥哥?”被他的咳声震得再度醒来,她睡意全无,支起身子,“有哪里不适么?我看下你的脉……嗯?”
“小光!”他遽然回过身去,将那个娇小馨软的身子死死抱住。
“……怎么了?”她隐隐猜到了端倪,酒窝儿调皮溜出唇角,“是做恶梦?还是撒癔症?很怕怕么?”
“小光。”他贪婪嗅吸着她的每寸芬芳,“你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没有哦。”她乌黑的圆眸深沉如夜,“少年,眼前的我只是你的幻觉,你的心魔所化。佛语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切莫沉溺魔境,被虚假外象所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善哉善哉。”
“……”他终于确定眼前人的确是自家那朵慧黠的小含笑没错。
她丕地弯唇,眸心内聚起笑波潋滟:“今天是冬至呢,司哥哥。我们吃热呼呼的火锅好不好?”
“此刻还在c黄上,就开始想着吃食了?”他莞尔,屈指弹在那个光洁额头,“昔日琴棋书画,今日柴米油盐,绝世清灵的薄家四小姐终于入世了,是该可喜可贺,还是可悲可叹?”
她大眸儿阖成危险一线,气咻咻道:“绝世清灵的人,就不需要吃饭了?难道司哥哥你从来没有尘世需求?是不食人间粮米?还是从来不去五谷轮回之所?”
“……”他气结,“几年不见,你倒是越发刁钻了是不是?”
她得意扬唇。
他冷哼:“我的尘世需求,不但昌食尽人间烟火,还深信‘饱暖思淫欲’的伟大道理,小女子敢在本大人面前猖狂,看本大人如何发落?”
“呀,大人饶命,小女子不敢了……救命呀,这里有色狼——”